白默七岁那年,外公与母亲先后溘然长逝,一直到如今,这都是她心里最深的痛。
见到肖宁宁的母亲,令她陡然一震。
这种感觉十分微妙,像是在皑皑雪山见到了冉冉升起的旭日,在茫茫大海遇见暌违已久的大陆。
原本的恐惧、忧虑、不安、疑惑,此刻全都烟消云散。忽而之间,她又有了母亲。
虽然肖姨看起来与母亲并不是同一类人,但这是真好。
仿佛她这辈子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奇迹般解决了。
子欲养而亲仍待。
她蠕动了一下嘴唇,想要开口叫一声妈妈,可是还未开口,就已经控制不住自己,险些落下泪来。
她是不想让人觉得自己是个疯子,却想竭力地给多年后“失而复得”的母亲一个微笑,得到一个不错的“第一印象”,但由于在太过激动和太过克制情绪摇摆不定,以至于笑得有些不自然,更显奇怪。
还好,肖姨似乎有心事,并没有认真看她,只是用力撑了一下椅背,有些艰难地站了起来,低头道:“我有些累了,就先睡了,你也早点儿休息。”
肖姨悄无声息地关上门,这是自己的家,她看起来却格外小心,像是怕她受了惊一般。
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点打在窗外茂盛的枝叶上沙沙作响,白默睡意全无,盯着天花板,满脑子都是凌乱的念头,一会儿想的是白天更在医院的那些诡异见闻,一会儿又想到肖姨似乎遇到了什么困难。
一个闪电伴着巨雷,响彻云霄,迅速占领了整个城市的上空,风更大,雨更急。
肖宁宁的手机毫无预兆地响了起来,划破沉沉的宁静,令人心惊。
半个小时之后,白默冒着风雨赶到派出所,瞧见了庄云生,他被关在审讯室里,露出一个头。
“好啊,你这个扫把星总算是来了!”一个鼻青脸肿的男人冲她跑过来,指着她的脸就是一通臭骂,若不是一旁的警官喝止,只怕早已将拳头挥到她脸上来了。
“警官!就是她指使里面那个笨蛋过来打我!”他急匆匆地从包里拿出自己的手机,递了过来,“她一直对我纠缠不休,昨天夜里威胁我,说如果我不去找她,她就吃药自杀,我就没理她,她竟然找人过来打我!”
警官接过他的手机,慢悠悠地翻了起来,白默走上前去,瞥了一眼。
那聊天记录,的确都是肖宁宁一个人自说自话,但要说是威胁也太过牵强,充其量不过是些在可怜巴巴的哀求中穿插了两句硬话罢了。
“现在认证物证都齐了,我要让他们两个狗男女把牢底坐穿!”他一边龇牙咧嘴地骂着,一边踱着步子,不知死活地在警官耳边嚷嚷,“警官,我有个叔叔是你们市局里的领导!只要你帮你抓了他们两个,我一定让我叔叔给你当队长!”
结果可想而知,自然是被一顿教训。
白默在一旁看着“自己”的手机,忍不住一阵冷汗,肖宁宁这家伙,怎么会为了这么一个人自杀?
从医院检查回来之后,说是构不成轻伤,那原本要死要活的家伙就中气十足地将他这辈子听过的所有脏话都骂了一遍,不肯罢休。
云生坚称这件事与她无关,要自己一力承担。
白默坐在角落里看手机,一言不发。
天刚蒙蒙亮,她站起身来,在他面前晃了晃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