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不愿意练琴,每次妈妈都拿容姐姐来标榜我,是她让我觉得,会弹琴的女孩子真好,那时候有不懂的地方就捧着谱子去问她,特别崇拜的看着她把那么难的曲子弹的行云流水。
我还记得我第一次上台表演的时候,明明曲子已经练得很熟,可是一看到台下那么多人,心里忽然就很害怕,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不记得要弹什么。那一刻真的觉得自己完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想着刘老师会很失望,爸爸妈妈会很失望,小朋友们会不会嘲笑我,会不会以为我根本不会弹琴……就在我最慌张的时候,容姐姐走上台,我不记得她说了什么,只知道她坐在我旁边,小声跟我说:我陪你一起弹。在她的引领下,我慢慢放松了下来,忘记了演出,忘记了台下有那么多的观众,她站起来让我把准备的两首曲子弹一下,我非常自然的就弹完了,直到台下响起掌声,才恍然记起自己是在台上演出而不是在家里练习,她站在我对面的大幕后面冲我伸出大拇指,笑的像个天使一样,那画面我到现在都清楚的记得。
小时候,我和宁宁像小尾巴一样跟在她身后练芭蕾的基础形体,可是镜子里面的她像美丽的天鹅,而我俩却像丑小鸭一样歪歪扭扭的站都站不好。
你不知道那时候我们两个有多得意,许多小朋友都只能远远地看着容姐姐做这做那,但我和宁宁却可以理直气壮肆无忌惮的缠着她,好像只是站在她身边都可以扬眉吐气一般。
她是我心目中最完美的人,一直都是,从来没人能比她更美好,美好到像她那样,连周围的人都不会嫉妒只是羡慕,可那么完美的一个人,竟然让老天都嫉妒了。
容姐姐小时候的贫血已经多年无事,可是高二那年却忽然晕倒了,开始只是说疲劳过度再次贫血而已,大家都以为是高中课程太多,容姐姐又参加的活动多太累了,连医生都只是说加强营养多休息就没事了,可谁也没有想到后来会那么严重。
容姐姐的贫血越来越严重,冉叔叔和素姨带她去大医院做了全面检查确诊是白血病,于是开始保守治疗,却没能好起来。冉家只有宁宁和容姐姐的骨髓配型合适,于是她抽血清抽骨髓做各种检查和化验,一次又一次。
我看见过宁宁后背脊柱上的针孔,她趴在那连动的力气都没有,我问她疼不疼,她却说不疼。那么粗的针扎进骨缝里怎么会不疼,可是容姐姐还在病床上躺着,两边都是痛。
冉叔叔和素姨都是非常好的人,容姐姐一直都是他们的骄傲,宁宁小的时候很调皮的,也很得宠爱,容姐姐病了之后,虽然他们一直都很乐观,但哪个父母会不痛苦呢,连宁宁都好像一夜长大,安静了许多。
那年容姐姐出院后,我陪着宁宁去过一趟寺庙,她那样一个从来不信鬼神之说的人,却无比虔诚的去为容姐姐求一个健康,该是有多绝望,才能这样四处祈求。可这些事情她从来只字不提,从始至终她都那么坚信,容姐姐一定会好起来,所以她忍着自己的疼痛检查化验,她靠在我身上连喘息都那么虚弱的时候,她的不顾一切让我从心底觉得害怕。
有一次我陪容姐姐说话,她跟我说,从小到大,宁宁都躲在她的背后,谁都不知道宁宁唱歌很好听很好听,还有她写字漂亮又有很多奇思妙想,只是大家的关注点都在容姐姐身上而忽略了宁宁的好。我从来没见过那样的容姐姐,记忆里她永远都应该是无所不能的,可那一刻的她看起来,竟然有些无助。
宁宁相信的,我也相信,我们都相信她会好起来。”
顔涴歆极少一口气说那么多话,成烁从来没有见过她那么坚定而固执的模样,他用自己温暖的手掌握住她冰凉的手指,温和的告诉她:“会好起来的,她怎么舍得爱她的人难过。”
他望向窗外,该是怎样美好的一个冉容,可以让淡漠的冉宁慌乱,可以让恬淡的顔涴歆担忧。
时间继续往下走,那时候的他们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过下去,他们会按照命运交汇后的轨迹继续走下去,一直到白发苍苍。
时光流转之间,因为有成烁和曲霏,让原本不爱说话又很内向的顔涴歆开朗了很多,也渐渐走出了家庭带给她的那份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