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秋有些犹豫,垂眸沉思了片刻,怯生生道:“二姐,有人说六姨娘是你逼疯的,说你对我好是因为愧疚……”
有人说?桑玥微微抬眸,浓密而卷翘的睫毛在烛火的映射下染了一层光晕,竟然人生出些许刺目的感觉。她语气淡淡道:“所以……你就信了?”
“我刚开始不信,我去了佛堂,六姨娘疯狂地喊着叫我离你远一点……”说着说着,桑秋的泪珠子吧嗒吧嗒掉了下来,“你知不知道六姨娘过得有多惨?她们每天骂她、欺负她、不给她吃饱、不让她穿暖、还逼她干活……”
六姨娘叫桑秋离她远点?看来,六姨娘是好了,又或者,从一开始六姨娘就是在装疯卖傻,为的就是躲避大夫人的毒手。
桑玥随手拿起一本书,翻了几页,道:“既然你已经认定是我逼疯了六姨娘,还来找我做什么?”
桑秋吸了吸鼻子,抽泣道:“我要你亲口告诉我,只要你说没有,我就相信你。”
桑玥起身将书放回书柜里,走到书桌旁,铺开宣纸,磨了墨,动作轻柔,神色坦荡,她拿起毛笔开始练字,边练边说:“在你听信了别人的话而跑去向六姨娘求证时,就已经不信任我了,你走吧。”
“二姐!我只是想听你解释!我没有不信任你!”
桑玥已练完一张字帖,她将宣纸放置一旁,用玉石压好,继续提笔。
淡雅的墨香与她身上的海棠花香渐渐融为一体,馥雅清韵充斥了整个房间。她力透纸背、笔风浑厚,吐出口的话却淡然似水:“我做事无需向任何人解释。”
此时钟妈妈打了热水进来,对着桑秋笑道:“三秀先下去歇息吧,二秀要沐浴了。”
桑秋欲言又止,见桑玥只顾着练字,一点也不想理会她,心中委屈,抹泪离去了。
钟妈妈将水端进浴室,又出来自柜子里选了套xiè_yī,道:“二秀,是不是有人在三秀面前嚼了舌根子?奴婢方才在外面都听见了,其实三秀心里是愿意相信您的。”
桑玥右臂一挥,划出一个完美的弯钩:“但有人不希望她相信,如此便是最好。”
钟妈妈算是明白了,二秀是故意气走三秀。二秀对三秀的好她都看在眼里。表面严苛得很,可私底下将三秀院子里偷懒懈怠的人给清了个遍,又换上得力的下人照顾,好吃的好喝的更是源源不断地送过去。三秀以为自己是讨好了老夫人所以下人对她好了、伙食改善了,殊不知这些全部是二秀暗中周旋的结果。
如今三秀听信别人的挑唆就要来质疑二秀,换做是她,该有多心寒啊!二秀偏还顾着三秀的安全,故意与她闹僵。
桑玥瞧见钟妈妈担忧的神情,知她想多了,挑眉一笑:“钟妈妈,你别替我感到委屈,我的确逼过六姨娘。”
“……”钟妈妈哑然,随即想到了正事儿,小声道,“二秀,那边来话说药快用完了,是否还按照原来的方子配?”
“不,加大双倍的剂量。”
双倍的剂量?那可是会把人……钟妈妈不敢往下想,应了声:“是。”
桑玥明白钟妈妈的想法,她给了钟妈妈一个宽慰的眼神,示意她别担心,又道:“不过,我有一点不明白,六姨娘过得真有三妹说的那么惨?你派人盯着三妹,再让莲珠去一趟佛堂探探虚实,我现在大哥那儿走走。”顺便问问他对林妙芝有没有好感。
唉,何时起,她居然做起了媒人?
桑玥来到桑玄夜的院子时,他正在研读《左氏春秋转》,翠柳在门口禀报道:“大少爷,二秀来了。”
桑玄夜蹙着的眉稍稍舒展,脸上换了一抹笑颜,起身拉过桑玥在一旁的椅子上坐好:“玥儿好些日子没来了。”
“我听说大哥读书甚是用功,不敢前来打扰。”桑玥微笑着回应了一句,走到烛台旁,拿起铁丝将灯芯挑亮了些,“别伤了眼睛。”
桑玄夜的眼神仿佛跟着烛火一样亮了几许:“还是你细心。”
桑玥顿了顿,决定直奔主题:“大哥,除夕宴上你也见了不少世家秀,可有中意的?”
桑玄夜闻言眸光就是一暗,笑容僵住了:“父亲打算给我议亲了,让你来探我的口风?”
桑玥摇摇头,眸光温和道:“没呢,今日在宫里听到世家秀谈起了大哥,我便想着,如果有大哥有中意的,直接说与父亲听会比较好。”
桑玄夜好像来了兴趣,道:“是哪家的秀?”
桑玥掰着手指头认真数了起来:“有忠信侯府的严婷兰、安国公府的蒋茹、周太傅的孙女周珺,啊,还有镇国侯府的林妙芝。”脸不红心不停地撒完谎,又补问了一句,“大哥比较中意谁?”
玥儿方才提到的可都是嫡女,不论娶谁,对他继承世子之位都大有裨益。但最近与靖王殿下接触多了,隐约也明白了一些沉在水底的玄机。周太傅是天子恩师,亲近摄政王一脉,不在父亲的接受范围内。剩下的嘛……“玥儿,你替大哥分析分析。”
桑玥眼底的笑意凉薄了几许,看来神女有心、襄王无梦啊,大哥对林妙芝没有特殊的感觉,他希望娶的是最适合的女子。“大哥惯会取笑我,我哪里懂得分析这个?”
妙芝啊妙芝,你的情路坎坷啊!
桑玥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关切道:“对了,大哥,最近大姨娘还好吗?”
桑玄夜眉心凝成一个“川”字,道:“说起大姨娘,我好些日子没见她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