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消减了下去,雪,却依旧慢悠悠的飘落。
尹娴已经换好了轻薄的衣衫,通体的白色,不见一丝装饰,唯有在袖口和裙边绣有细密的琼花花饰,尹娴皮肤本就是瓷白色,若非是一头乌黑锃亮的秀发,行走雪地,倒是难以分辨。
“你怎么这么笨呢,有这个时间不如想些别的。”段华年黑着脸,却还是将自己的大衣脱下,将尹娴裹在自己的怀中。
“当年上头将你调至黎城,可是万里加急,要你们一刻也不许耽搁?”尹娴眨着双眼,虽说有些哆嗦,但那双眸子却是柔的出水。
“是又如何,你快去换了衣服,咱们回家。”
“这便对了,”尹娴笑着推开了段华年,在寒冷中舒展身子,“既然是不得耽搁,段大将军居然还与伍十副官在此地停留,参加品酒大会,想必这琼花酒真的是不同凡响的,若是今日拿到了,也好送一坛给将军。”
“浑话连天,这算什么理由,你身子……”
“本就不是理由,”尹娴笑道,“想为夫君求得天下至宝,又何须理由呢?”
这话倒是将段华年说堵住了,他一愣,仔细分辨着刚才的话语,不是是甜还是涩。而尹娴已经褪去了鞋袜,赤足走向了高台。
“你不拦她?她不是你心爱的女人?”严炎斜眼,似乎在嘲笑段华年的无能。“就算她跳的好,也比不过当年的琼花,不过东施效颦而已。”
“你喜欢琼花?”段华年没有看他。
“是又如何?”
“她可以随意胡闹,横竖背后有我,琼花若是你心爱的女人,你保护好她了么?”
“你!”严炎挣扎着,奈何自己被枷锁箍住,动弹不得。
尹娴慢慢走上高台,台面上被白雪覆盖,因而不能直接明显的看清花纹。
她能感知的,唯有从脚底扩散到全身的冰冷。她的足底已经感知不到疼痛,由原先的白皙变为了通红。她逐渐觉得双腿不受自己的控制,酥麻感一寸一寸的攀爬上来。
琼三娘已然率领了琼花庄为数不多的下人,拿了鼓,在高台下一字排开。
段华年同伍十紧随其后,虽然在后院暖和,且也能看见高台的状况,但他依旧选择站在高台之下。若是尹娴有什么意外,他也好立马将她抱在怀中。
三娘解下披风,敲响了第一声鼓。
琼花庄果真是沉寂过久,这鼓声穿透力极强,震的周边雪花,仿佛都在一瞬间滞空暂停。飞鸟惊起,落下了一地的绒毛。
尹娴自然是不知道当年琼花作何舞蹈,只得即兴编跳。她幼时被师傅赞叹,一个鼓点可以连续变换四套步伐且不拖泥带水,虽说时间有些久了,但也不曾疏于练习,纵然天寒地冻,难以思考,但身体早已记住了步伐,待棒槌落鼓的一瞬间,右足在台子上划了个半圆,随即左脚凌空,整个人舒展开来,双手甩动,那衣上的丝绸便皆数散开,这是天女散花无疑了。
鼓音震颤,尚有回音,她腰肢一摆,右手掐着兰花指从面颊一侧划过,左手做轻拢慢捻抹复挑之状,倒真像是琵琶入怀,以风为弦,以雪为衣。
琼三娘冷笑,“算是不赖,不过美则美矣,还不够!”
说完,令仆人敲响身旁大小不一的鼓。一围,错落难辨,难以抓住节奏。
尹娴不慌不忙,乱中取静,敏锐的察觉到鼓声错落开的间隙,双手在胸口做莲花状,捧上头顶。脚下也没歇着,跟随着一阵有一阵的鼓点波浪,频繁变换着步伐,到叫人看的眼花缭乱。
琼三娘依旧是那副冷漠的模样,“花拳绣腿,不过是唬小孩的玩意儿。”于是夺过棒槌,开始自己敲打起来。
常言皆道,鼓声可以反映击鼓者的心境,因此曾有鼓声伤人的案例存在。琼三娘此刻的鼓声不像方才那般,反而有些过分的急促,显得杂乱无章。
尹娴也察觉到了,自己的脚步开始有些乱了,突然,便觉得脚底一阵阵痛,低头一看自己脚上的皮不知何时黏在了台子上,方才用了些力,居然将皮硬生生从脚上撕了下来。如今脚上鲜血淋漓,加之霜雪刺骨,她只觉得腿脚一软,几乎要从台上直直坠下。
“娴儿!”段华年才要冲上前去,尹娴慌忙拦下,面色苍白却又无比坚毅。
“没事。”
尹娴站起身子,又一次舞了起来。殷红夹杂着雪花,将裙子的下摆染成了绯色,茫茫天地之间的一抹红,却是分外妖艳,一时叫人挪不开双眼,只得啧啧惊叹。
鼓声不知响了多久,尹娴也不知道自己舞了多久,她只知道自己实在无力动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感觉不到刺骨,才眼前一黑,沉沉的倒下。
段华年自然是抢在众人前面,将她一把抱在怀中。扯了自己身上干驹尹娴受伤的脚,将自己的衣服全部裹在她的身上,在尹娴的手里哈着热气。
“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琼三娘立在高台前,将棒槌扔在了雪地里。婆婆抖了抖三娘的披风,展开了,替她披上。
“婆婆,本来不相信阿花已经走了,”三娘脸上是从未见过的悲切,“如今看那姑娘跳了,我才明白,阿花是真的回不来了。”
飞雪落在了三娘的睫毛上,一滴泪,就这样从她的脸颊滑落。
伍十见段华年疯了似的闯进了后院的一间房间,才想进去帮忙,就被挡在了门外。
“那女的,怎么样了?”严炎问道。
伍十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