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草喜气洋洋领着人抱着贺氏派人送来的料子,进了门,“小姐你瞧,大夫人那送来的。”
叶葵没有吱声,倒是秦桑从里头走了出来,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道:“才睡下一会,莫要吵着她。”
“下去吧。”燕草微微皱眉,将送料子来的丫鬟给打发,这才压低了声音对秦桑道:“怎地这个时辰睡觉?自打开了春,小姐可极少在白日里睡觉。”
秦桑亦蹙眉道:“怕是老夫人那说了什么,回来就嚷着困,又非得我点了安神香才肯睡。”
说着,她伸出手翻拣起那几匹料子来,嗤了声道:“大夫人这是故意送来寒碜人的?这样的料子也配她巴巴地使人送了来,也不怕丢了她自己的体面!果真是穷山恶水之地出来的,当不起这掌家大事。”
燕草略带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低头去看那些料子。
她虽在叶家呆了多年,但是从叶葵出现才被提拔了起来,所以这些料子在她眼里并不差,怎地秦桑却说出了这样的话。
“叫人抱着这堆破布回去,只说这般粗粝的料子没得磨坏了我们家小姐,若是大夫人舍不得拿了好料子出来,只管将府中体制内的成衣银子拨下来,我们自去购了便是。”秦桑将先前叶葵入睡前同她说的话又对着燕草说了一遍。
燕草听完,皱着的眉头果然舒展了开来,道:“这话是小姐说的吧?”
秦桑笑眯眯,默认了。
“大夫人这回怕是要头疼了。”燕草抱起那堆料子又出了门。
东西送回到杨氏那的时候,杨氏正忙里偷闲喝着茶,闻言差点没摔了手中的茶盅。
她初来凤城,更是头一回掌管这样一个家,自是有些力不从心。所以才会误了这次春季衣衫的发放。然而那些个老爷少爷的早就都已经备下了,府中姑娘家,当然是能等一等的。
杨氏自己生不出儿子来,对女儿便没了那么多心思,但同二房的几个姑娘比,她当然是记挂着自己的女儿多几分。
何况四小姐叶明乐怎么说也是在她身边长大的。
可叶葵是公主面前的红人,她一派人来说,虽只是个小丫鬟,杨氏却也不敢怠慢,急急便让人将备下给叶明乐的衣料都拿了出来给叶葵送了去。
但是这些料子却入不得叶葵的眼?
杨氏有些恼恨。重重将茶盅往桌上一顿,道:“不过是个乡下出来的小丫头,也敢在我这摆脸子。还真将自己当什么人物了!”
然而骂骂咧咧说完,她却因顾忌着流朱公主,又存了谄媚的心思,就只好老老实实地将偷偷留下的两匹蜀锦也给送了去。可没过多久,那些个料子就又被退了回来。
被她派去送料子的小丫鬟年纪大些。便隐隐从秦桑口中听出了些意思来,大着胆子对杨氏道:“夫人,这事怕是二小姐故意刁难您呢……”
杨氏一巴掌打过去,“要你废话!”
她又不傻,难道连这么明显的意思也看不明白?
只是,叶葵为何要故意同她作对?
如今她手持中馈。叶葵同她作对能有什么好处?
思量间,叶明乐提着裙子跑了进来,红肿着眼睛道:“娘。你先前可是说好了拿那匹杭绸给我做衣的,如今怎地全部抱走了?”
杨氏心头正恼火,闻言气不打一处来,骂道:“哭哭哭,你除了会哭还会些什么?生得不如你姐姐好。没她聪明也就罢了,如今更是一点用处也没有!”
叶明乐往常被她骂惯了。虽然觉得委屈却也不会往心里去,眼睛只盯紧了桌上的两匹蜀锦,语带不满地道:“这料子怎地不给我一匹?”
“给你?”杨氏气得厉害,想打她却又想着如今不是在外头,若是她打骂女儿的名声传了出去,总是不好,只得苦苦忍了,“你也配穿这个?”
叶明乐脸色一沉,哭也不哭了,上前抱起一匹蜀锦便往门外跑。
杨氏瞪大了眼睛,咬牙切齿地道:“这个臭丫头!”说完,愤愤看向边上站着的丫鬟婆子,“都死了不成,还不快去追回来!”
话音落,眼前忽然灵光一现,她终于想到了叶葵要做什么。
她刚回府的时候,这府中掌家的人仍是贺氏,可叶葵同时却也分走了些权利。如今她这般刁难折腾自己,莫不是为了这个?
杨氏到底不傻,越想越觉得叶葵的目的便是这个。她忍不住派了自己的心腹妈妈去寻叶葵。
然而这位妈妈却并没有见到叶葵的面,只是从秦桑那碰了一鼻子灰。
“秦桑姑娘,我家夫人的意思是,若是二小姐得空,不知能否来帮我家夫人一把?如今这事多得很,夫人一个人着实有些忙不过来了。”
秦桑眉眼间却没有丝毫高兴的意思,冷冷淡淡地道:“怕是不得空。”
短短一句话,将那妈妈后头想说的、要说的话全部堵了回去。
回来杨氏一听,登时起了一头雾水。若非是为了这事,叶葵为何要这么故意刁难她?
这个问题,其实秦桑也觉得有些糊涂。
等叶葵一醒,她便凑上去问道:“小姐,您为何要这般整大夫人?”
叶葵自然懂她潜意思里的话,不外乎就是她有这工夫去收拾杨氏,倒不如去收拾贺氏才是正事。可她这般做,当然不会没有理由。叶葵伸了个懒腰,睡眼仍旧朦胧。
“蛇打七寸。杨氏是谁的七寸?”叶葵才睡醒,声音里带了微微的沙哑。她自小在南边长大,这时松懈下来说话间不由带上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