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风过,花瓣落,上官冰浅顺手拈起一枚飘落在眼前的花瓣,呆呆地站在这漫天的石榴花雨里,沉默如水。
心里有座坟,葬着未亡人……
难道,真的要本末倒置,先应付完那一帮女人,再来应付那个羞辱她的男子么?
本来,随着时光流长,这些,都是可以忘记的。可是,她却偏偏不能忘记,她不能忘记,那个眸光阴沉的左夫人,不能忘记,那样的一个本来应该顶天立地的男子,却只会将气洒在一个手无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的身上。她穿越到了这个异世,顶着别人的身体,那么,就要顶起她所有的荣辱,然后,为她讨回一个公道……
至于安洛夜那样的男子,她虽然看不起他,却也绝对不会饶恕……
她不会饶恕安洛夜……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低低的声音:“主子,小聪记得您曾说过,几事都有两面性,若我们搬去,自然要经常看到自己不喜欢的人,可是,反过来说,那些人的行动,再也逃不过您的眼睛不是……”
说话的,正是庄聪,沐浴在一半阴影一半光里的少年,此时,正站在门口,静静地望着漫天花雨里的浅浅背影,眸光如水,暗芒隐闪。那眼神,仿佛握住苍老,禁锢了时空,一下子到了地老天荒。
可是,天地苍茫,岁月无声,属于他的天荒地老,又在哪里?
上官冰浅慢慢地回过头去。
她望着站在门口处的庄聪,望着他垂下手来,垂眉敛眸的样子,忽然满意地笑了起来。她说:“小聪,真想不到,你成长的速度,是如此之快……”
是啊,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不过半年的时间,那个还在街边任人欺凌的小小男孩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冷静的,睿智的,还有赤胆忠心的小小男子汉……
听到上官冰浅衷心的夸奖,庄聪的脸,微微地红了。
夏日的风,吹动那女子的黑发,而她黑白分明的眸子,就那么静静地注视着自己,庄聪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跳,都漏了半拍。他再次低下头去,注视着脚下的,她的长长的影子,抿了抿唇,然后轻轻地说了句:
“那,也是因为主子教得好……”
庄聪的声音很低,语气也是淡然,可是,那淡然里,却隐含着只有他自己才能明了的酸涩。主子,你可知道,我在努力地追赶你的步伐,在努力地缩短你和我之间的距离,可问题是,我越用力去追,我们之间的距离,却越来越远……
可有那么一天,你若站在权力的巅峰,你可会想起,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可会想起,我曾相伴过的半程风雨?
他坚持叫她“主子”,坚持在她的面前保持着疏漠和尊敬,那是因为,这是他为自己定下的底限,也是他自己筑下的,不可逾越的鸿沟……
缘聚缘散缘如水,背负万丈尘寰,只为一句,等待下一次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