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群峰连绵,层峦叠嶂,但都是绿色居多,在她刚刚转向的方向,却有一片艳丽到极至的色彩,先是纯粹到耀眼的金,然后逐渐过渡到鲜艳的红,山风过处,林涛阵阵,金色与红色仿佛在迎风起舞,美到巅峰。
那样的美景,不似人间有……
可是,她怎么会在这里?她隐约地记得,塞外,一片冰天雪地,而她被人除去了狐裘,被困在冰窖之中,叫天不应……
可是后来,冰窖的门,突然开了,白花花的光线,刺得她的眼睛生疼,生疼。她不由地掩住了眼睛……
可是,后来呢?后来都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记忆空荡,脑海枯竭,她为什么,什么都记不起来的了呢?
耳边,怒涛阵阵,水花飞溅上岩石,撞得粉身碎骨,然后化作氤氲水气,再回头,再重新来过……
千古不变的海天,每天都演绎着相同的风景,可是,站在此间风景的上官冰浅,却觉得自己仿佛生生地残缺了一段记忆……
究竟是什么呢?
她低下头来,用手抵着额头,开始苦思苦想……
忽然,世界的某处,心内的某一角,忽然传来一声低低的呼唤:“女人……”
那声音,在海涛的间隙,隐隐约约。虽轻,虽淡,却依然可以听出字里行间的黯然,还有留恋。隐隐地,带着某种令人心底战栗的力量。
女人……
在这个世间,能这样唤她的,只有小言……不,应该不是的,除了小言,应该还有那么一个……
上官冰浅在睡梦里蹙紧了眉,然后又开始了苦思冥想。
是谁,究竟是在谁,在她的生命里,任意来去,令她心痛,令她怀念,到头来,却如风中清波一般,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呢……
忽然感觉到有谁在身后注视。她蓦地转身,却看到,身后的某一处,血溅遍地,血花飞溅。她看到,一个英朗英挺的男子,就在那万人中,左冲右杀,满身浴血。
如此的孤军奋战,如此的身陷重围……那个人,可是不要命了么?感觉到心内有什么就要片片碎裂。上官冰浅霎时心急如焚,她想制止,可是,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而那个男子,根本就感觉不到她的焦急的注视,就如感觉不到空气的存在一般。血溅了满地,满地,而那个人,始终屹立不倒。到了最后,画面的模糊,场境消失,一切都归于烟消云散。仿佛冥冥中感觉到了什么,那个正随着画面慢慢消失的男子,在最后的一刻,感到某种回应似的蓦然回首。
上官冰浅看到,那个男子逐渐模糊的五官,宛若旭日东升。而他因为杀戮而渲染了某种杀气的清雅淡定的眉目之间,忽然泛出一抹说不清的痛楚,还有眷恋……
这时,海涛依旧,震耳欲聋。而她的耳边,却不断地在回响着一句话:女人,来世,换你渡我,可愿?
女人,来世,换你渡我,可愿?
那句话,带着春雨零星的悲凉,带着秋风吹过的萧瑟,那样的萧瑟和悲凉,仿佛是一个人,一座城,一生的心疼——我还在原地等你,你却已经忘记曾来过这里。
上官冰浅只听了一句,就感觉到心酸涩得要命,感觉到一阵说不出的,仿佛冰雪飘过的荒凉。
下意识地,心也紧抽了起来。下一个瞬间,人也差一点儿,就要跳起身来……什么来世……来世,你可知道,她是变成一棵花,还是生成一株草,抑或幻成白云一朵山间飘浮,又或者是清风一缕,居无定所?
即便真的有来生,即便真会再一次相遇,那么,你可又知道,结局是她是和你擦肩,还是和你天人永隔,做又一次无望的等待?
紫陌杨柳洛城东,正是一年春光好,谁愿静候一场空?
只能说,那样的蠢事,她上官冰浅不做,那样的等待,她也不甘,而且,来世,还有来世的缘,还有来世的情,今生冤仇今世了,何求来生多凄怆……所以,她不要来世,只要今生,就要握住现在……
可是,那个不停地对着她说话的人,究竟是谁呢?他的眼神,是那么的悲哀,他的语调,是那么的眷恋,她为什么,什么都想不起来呢……
眼前一片黑暗,仿佛进入了永夜一般,上官冰浅只觉得有什么在心中翻滚,有什么仿佛要冲出胸臆。她蓦地一惊,登时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如豆的灯光,一对蓝色的瞳仁,在如水烛光的倒映之下,泛着如水般湛蓝的光芒,有人正静静守在一侧,静静地望着她。看到她睁开眼睛,疲惫不堪的脸上,终于都泛出了一抹温和的淡然笑意:“啊,你醒了……”
不去理他话里的惊喜,还有释然,事实上,上官冰浅在此时看到他,就已经觉得碍眼。可是,被爱情浇灌了的女子,更明显的,将天地都会看成如此的美好,有一个碍眼的存在,也并不能阻挡快乐——更何况,他是以关心为名……
上官冰浅勉强按捺自己的不悦,再神色迷惘地环视左右,然后,就依次地看到了她平日的伙伴,那些和她朝夕相处的,她能祥于耳的手足,和伙伴们……
安洛夜的身后,那站在床前的,全是男儿中的豪杰,英雄中的英雄,而且,是才俊中的才俊,他们之中任一,都可以令天下动容,令京城所有的女子狂热,可是,此时,他们的眸光,却定定地停留在那个昏睡中的人儿身上,一瞬都不瞬一下。
他们都是天之骄子,他们的名字背后,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