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想到什么,那个向来意气风发的天之贵胄,王之贵胄,忽然之间,微微地苦笑起来。那样的满是忧伤和苦涩的笑意,映着满室的如水灯火,就仿佛是荏苒岁月覆盖的过往,白驹过隙,匆匆的铸成一抹哀伤。
心里有座坟,葬着未亡人。那样的无望的情绪,仿若是被岁月覆盖的花开,一切白驹过隙,最终成为空白。
“天山……”上官冰浅的神情,渐渐地迷惘起来。那个叫什么霞错的,也就是天山,她倒是在地图上看过的。可是,真的就是那里么?
她以为,天暮山必定在云天之外,四海之最,又或者说,在缥缈的仙山云海之间,所以,一直以来,她都以为自己是穷其一生,都无法寻到那个处所了。可是,现在一经安洛夜解释,她又开始了更深的迷惘。当然了,对于这得来全不费功夫的答案,更是意味难言。
又或者说,她应该听信那个人的话,去那里看一下……
“天暮山,因为海拔极高,气候极冷,山顶之上,一看四季,都是冰雪覆盖。所以,常人不能达。又因为那里是当年人王的居所,所以,常会世人膜拜,想要去到那里,也并不容易……”
安洛夜望着这个意志坚决的女子,语速很快,描述也是极其详细,说到最后,他忽然摇头:
“我虽然不知道你要去那里做什么,可是,眼下太子来到军营,你是不能擅离职守的……”
上官冰浅知道,安洛夜说的,是实话。要知道,太子西巡,百将归位。如果说她身边一军之帅,却撇下众将,独自离去的话,那么,她相信,不论是安洛辰的借题发挥,还是安炎的明正问责,她都一样逃脱不了被苛责的下场。
可是,她又不能不去。就如她不能对于冷言正在遭受的一切,无动于衷一般。
要知道,无数次在梦里,她都看到一脸痛苦的冷言,在远方,在云天之间,神情哀伤地望着她,当然了,当时的她,战事急迫,身为众将之首,是不可以擅离职守的。而今,太子西巡,安洛夜在侧,而且,正是冰封腊月,雪深入膝,双方都在休生养息,养精蓄锐,想来即便她离去个十天半个月,也无伤大雅。
可是,安洛夜这个可恶的人,却为什么要帮她呢……
而且,还在派个人守在她之侧——难道,他已经发现了什么破绽?还是,他对于自己,甚至是对于天暮山,另有所图……
看到上官冰浅霍地转过了眸子。安洛夜却再一次静静地笑了起来。
仿佛看穿了上官冰浅的所有想法,他按照此前准备好的话,又再逼近了一步:“我知道,杨元帅并不相信本王,可是,太子在侧,有些事,相信本王不说,杨元帅也是心知肚明——本王肯如此,只不过不想太子借任何名目,派一个不熟悉边境的元帅而已……”
安洛夜的话,说得委婉,可是,上官冰浅却听明白了。
安洛夜的意思是,要知道,王储之争,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退一步,即是万劫不复,所以,他们两人,会无所不用其极地排挤上官冰浅,如果她一旦有什么行差踏错,太子和安洛辰,马上会网织罪名,然后派自己的骨干接替她的位置……
要知道,在这个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位置,在这个可以制衡安洛夜的微妙位置上,一个立场不明的元帅,是如何都比不上一个可视为心腹的自己人的……
那样的话,十年谋划的安洛夜,当然无所畏惧,事实上,他是巴不得安炎和安洛辰两兄弟提前发难,也给他一个绝佳的借口。
可是,逢此内乱渐起的时节,放下上官冰浅的新仇旧恨不说,她即将在战场上面对的,可是冷昊,甚至还有冷殒兄弟。
来年的开春,冰雪消融,战事重开,已经撕破了脸皮的双方,必定又是一场苦战恶战,相信如安炎兄弟若委派的人选不当,那么,所输的,就不仅仅是一场战争……
当然了,上官冰浅被骗,被弃,也是绝对不会甘心就这样被弃于这个战场的……
上官冰浅抿紧了唇,却聪明地没有再一次反驳。要知道,她的身份,还有和冷昊之间的过往,在此时,才是最致命的要害。而且,安洛辰一早开始怀疑,所以,这一切的一切,若真的被证实,那么,她所要面对的,就会更多,更多……
看到上官冰浅的表情,安洛夜就知道,自己点到为止的话,已经在她的心里起了作用。明亮的灯光下,满室温暖如春。灯火之侧,那个英俊内敛,在外人的眼里,向来冷酷暴戾的安洛夜,忽然之间,幽幽地在心内叹了口气。
那个人,是何其的幸运,虽然身在云山千里之外,可是,却得这女子,处处牵挂,不可一日或忘。自己,就在她的面前,可是,安洛夜看得清楚,上官冰浅的眼里,从来,都没有自己的半分存在……
说不清是感慨还是落寞,安洛夜的笑,有几分淡淡的自嘲,他说:“不过,这些,你大可以交给我,而且,若真要去,须尽快。要知道,一旦开春,雪山之水融化,常有洪流,那时,想要上去,可就真的不容易了……”
上官冰浅的眸子凝了凝。不得不说,这个安洛夜真是个矛盾的个体,上一句,还说什么“身为一军主帅,不能擅离职守”,可是,下一秒,就就什么,要去,就要趁早……
安洛夜慢慢地转过身来,不等上官冰浅说话,又再补充道:“你若真要前去,那么,我可以令人作为向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