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先生之厚爱,吾儿难以报之。”
庭院之中,子楚一拜道。
子楚这次确实说的是肺腑之言。
凡坐上之人所言之十八种道法玄通,他无不心驰神往。
便是一凡人学之,天下之大,大可纵横。
哪怕六国卿相,也任之取夺。
更难能可贵的是,哪怕赵政皆不愿之,仙人也毫无怪罪,反而为其思虑。
一瞬间,子楚似乎回想起那日说的:不欠大秦,只欠赵政。
吾子,当是福缘深厚,苦尽甘来。
子楚心中暗道。
而高台之上,涌起的微风吹动着李春秋的衣摆,那如同神魔一般的身影闻言将目光转回了子楚身上,瞥了一眼,那一瞬间似乎看透了子楚一切。
“拜师之外,还有何求?”
李春秋的声音如同雷霆炸响。
如果说对于赵政来说,李春秋像是春日之风。
那么对于子楚而言,这便是玄冬之风,彻骨三分。
在李春秋的注视下,子楚下意识的一顿。
似乎是腊月之中,寒风忽然吹入了室内,让人忍不住的一颤。
这时候,站在子楚身后的吕不韦不动声色的用手肘碰了碰子楚,子楚这才回过神来。
他躬身一拜道:
“禀春秋先生,昔日一战,此时咸阳已然人心浮动,皆以为先生与吾大秦有间隙,恐先生灭大秦于鼓掌之间,是故人人自危,朝局已乱。”
“哦?”
高台之上,白衣之人淡淡道。
声音如同九霄缥缈不落的云霞,似乎藐视着天地众生,对子楚所言不以为然。
而子楚闻言则是继续道:
“秦王宫中,出虎符,令锐士,犯先生,此固王父之错也。”
“然秦人无错,朝局一乱,世人皆苦,先生者,世之仙人也,必不愿于此。”
“遂,父债子偿,子楚愿代父与先生消弭此事,为天下而谋。”
话音起落,庭院之中,为之一静。
高台之上,李春秋依然如同毫不在意。
随手拈住一片落叶,李春秋一弹指一道雾气射出。
落叶,被射进土地之中,霎时间一株小树的幼苗生长而出,不一会便已经落落大方。
李春秋看着长出的树苗道:
“吾与大秦之怨,秦王宫上,一笔勾销,两不相欠,不可再言。”
李春秋的声音就像是不可捉摸的风,但是落在子楚身上那便是无穷的压力。
神威如狱,子楚自觉地似乎有无尽的压力缠身,就连开口都难上加难。
但是他仍旧顶着压力道:
“非也,凡所错,必然补之,以先生观之,此事已了,其于大秦而言,仍未补之。”
硕大的汗水从子楚额头滑落,他脖颈上已然是青筋暴起。
李春秋看了一眼子楚,似乎是对其仍旧对昔日之事念念不忘而不满。
“汝待如何?”
话语落下,四字如山,整个院落之中,似乎所有人的身上一瞬间都如同压上了一座山。
子楚这一次真的连话也说不出了。
而吕不韦背后则是已经湿透了。
世人道:伴君如伴虎。
但是在吕不韦的眼中,所谓君王,亦可周旋。
可这位春秋仙人的喜怒,简直如同那天象一般变幻莫测,难以拿捏。
每次在其面前出现,吕不韦从上到下都如同被水浸湿过一般。
而此时,更是不妙。
凝重。
还是凝重。
就在所有的声音似乎都消弭于无形的时候,赵政拜倒在了地上。
“师傅,父亲所念,不过弥补,师傅何不可当作拜师之礼。”
“政儿只愿师与父,同而处之,此一举两得,如何不妙?”
高台之上的李春秋第一次皱了皱眉。
众人更加的噤若寒蝉。
一时间,似乎天地都凝固了一般。
李春秋吸了口气,随手又化出一道雾气,落在树苗之上。
树枝嫩芽见雾便长。
一瞬间,数年应有的变化只在刹那之间,便以成功。
高台之上的白衣,看着树苗之上,再次脱落的一片落叶在空中飘荡,叹了口气,似乎若有所感。
“罢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咸阳之西,十里之地。”
顿了顿,李春秋又淡淡补了一句:
“汝可言吾欲于之讲道。”
子楚闻言狂喜道:
“子楚拜春秋先生大恩。”
礼,能送出去,此事已经算是办成了一半。
而按春秋先生的意思,就是说这是要讲道的地方。
讲道重地,秦王与之。
这就更能体现出,秦国王室想体现出的——秦国与仙人的恩怨已消,甚至还搭上了关系。
这是泼天之喜。
“谢师傅!”
赵政再次一拜。
李春秋淡淡的扫了众人一眼,似乎是有些不耐,随即他大袖一挥。
一道声音凭空响起。
“三日之后,来此拜师,退去吧!”
霎时间,子楚四人只觉得天地倒转,在回过神来之后,便已经出现在庭院之外。
庭院之中的白虎迷离着眼神侧着头看了一眼众人,然后倒身再次睡去。
看着眼前盘踞的白虎,在看看身后的院落,吕不韦叹道:
“仙家手段,凡人莫能窥探分毫;举世之内,唯春秋先生能为此。”
一瞬间,他的心思浮动。
窃钩者诛,窃国者侯,窃仙者又是如何的模样呢?
国之君侯,难道能够比得上仙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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