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双是**的一名行刑官。
她身上并未有什么特殊到足以出类拔萃的特质,亦或是傲视群雄的本领,她不过只是万千被撵着跟随人群脚步往前走的行刑官中的一员。
芸芸众生,皆是如此。
林双从来不认为自己会活到最后,她早已做好了死在某个试炼场中的准备——一如绝境绝大多数的行刑官那样。不是因为他们不具备所谓的远大理想坚定信念,更多的时候,对于这些前途未知的人们来说,提“未来”是一件无比讽刺的事情。
直到绝境陷落,九重天之上的至高者凭空降落到他们面前。那个时候,也是绝大多数的行刑官们第一次从未有过的如此清晰而直观地窥见到某个可以称之为“未来”的概念一角。
林双终于见到了最初那个选中自己的支配者,他们称其为“**”。身穿花里胡哨服装的支配者不似林双无数次脑海中想象过的任何一个模样,**像极了平日里擦肩而过随处可见的普通人类,导致林双直到降落在了那个名为“地球”的最终复制体星球上之时,时常会恍惚间怀疑自己仍深陷于某个狡猾试炼场的迷梦陷阱之中。
再后来,星球被划分为十三个区域。而这一次,林双不仅再次见到了支配者**,她还在所作为集合点的准格尔盆地见到了另一个女人。其他的同伴告诉她那是一个称号为“光明”的神祇,林双看着同伴谨慎细微的神情,心中只觉得荒谬。
因为她曾在绝境见过秋玹,不止一次。
那个来自临渊的行刑官,手持双刀隐匿在人群的影子背后。她无声静谧得像是黑暗中的阴影,可挥刀时脸上的张扬肆意耀眼得惊人。
如此生动鲜活,绝不可能是眼前这名突然冒出的冷漠“神祇”。
……
“你们星球的计时方式很有意思。”
沈惊雪蹲在魔鬼城一块风化岩的高处,眯着眼睛远远朝天际眺望。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等到月亮陡升,余晖散尽,是不是就意味着一个周期的结束?”
秋玹站在祂身边,没有抬头去看逐渐下落的月亮,目光只是漠然落在南边。
“快要到转移时区的时间了。”她这样道,“还有一个多小时。之前过来的时候我看过了,这片区域除了你们之外,就只有一个称号为‘昏睡’的支配者。”
“贝利塔啊,你见着祂了?”沈惊雪咂舌,“应该没正面对上吧。我还有关于昏睡的记忆,说明没出什么大事。”
秋玹:“是没什么大事,我让祂一直沉睡下去罢了。”
沈惊雪沉默几秒,“不是,贝利塔虽说叫这个称号,但人家是正儿八经的老牌支配者了,甚至比大部分老家伙诞生的时间还要亘古久远。你……”
沈惊雪话没说下去,但言下之意已经溢于言表了。
秋玹默然,目光依然直直向着南面。说实话,如果不是朝向**聚合点的必经之路上肯定会碰见昏睡,她甚至不愿再去回忆起那个曾经在熟悉的小区底下,拥有一面之缘的头顶漆黑山羊角的“女人”。
那“女人”是支配者昏睡,曾经在万界轮转因为属性不合吃过好几次黑暗——或者也可以说,支配者“光明”——的亏。
所以在那个时候,当化名为“贝利塔”的支配者正好撞见了此后系列绝望事宜的开端,才会那样脸色大变仓皇而走。
秋玹不愿意去回忆祂,即使是在此刻逐渐“神性化”的同化过程里。虽然她很难再像自己之前那样轻而易举地感受到绝望痛楚,她的情绪感官逐渐趋近于无情的漠然,但她依然下意识地回避那一段记忆。也回避所有与事件有关的任何东西事物。
秋玹有些时候甚至会在想,秦九渊多周到啊,他甚至连担心自己之后不能接受他的逝去也考虑到了。所以在传承给自己神位的同时,也剥夺了自身感受到悲伤的情绪。
这是在迁怒——谁不知道呢?
黑暗当然没有那么神通广大,成为新诞生神明的首要条件就是抛去一切“人为”、“感官”的“弱点”。
秋玹终于走出了深渊,拾级而上去走那条通天的歧途。
歧途尽头不会有任何人在等她,迎接新生神祇的,只有漫目冰冷的万丈荣光。
人是基于他人的记忆活着的。
秋玹习惯了带着一部分人的记忆离开再继续行走。而这次,她所要承担的,却是另外个体全部的记忆。
从黑暗消散的那一刻开始,万界之中没有事物留得住散去的阴影,也没有任何生物记得存在的定义。
秦九渊。
这个名字不会被人再念起。
——因为他只活在我的记忆里。
秦、九、渊
新生的光明神嘴唇无声开阖着,魔鬼城的风沙带去了一部分的字音,剩下的便就麻木砸进沙土里。
秋玹垂眼去看自己的双手,手掌与作为人类之时别无两样。只有她自己知道,在这双手握上了支配者本体鲜活跳动的心脏之时,在昏睡头上其中一枚羊角被折断在掌心之时,其中蕴藏着令人生畏想象不能的无尽风暴。
而这一切,本该属于这个神位的原主人。
秋玹翻转手腕,以一种几乎称得上缓慢的速度滑出了子母双刀。她注意到,当她在做这个动作的时候,魔鬼城底下沈惊雪的一名行刑官突然瞳孔紧缩满脸差异。
对方隐藏收敛得很好,外露的情绪也只是在一瞬间。但秋玹此刻就算不用视力观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