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炳这个人,很有一种笑里藏刀的感觉,他对每个人好像都很和善,但真要动起手来,他却一点都不会心慈手软。
他这脾性,朝堂官员也有所了解了,这会儿他虽然笑眯眯的,工部尚书林庭昂还是吓得不行了。
这家伙,传闻皇上命他把人拖出去打板子的时候他也是笑眯眯的,甚至打的人都快断气了,他还是笑眯眯的,谁知道他这个笑是真没事还是准备要人命呢!
不过,既然是皇上的旨意,林庭昂也不敢多问,他只能满脸惶恐的站那里看着,一点办法都没有。
还好,陆炳很快就找到了当初修建京郊祭坛的卷宗,他也没说什么,拿着卷宗就走了。
林庭昂见他的背影慢慢消失在门口,这才招过管理文牍库的小吏,让其查查,陆炳到底带走了些什么。
很快,那小吏便来报,是修建京郊祭坛时的卷宗。
这?
工部每年负责的项目多的很,京郊祭坛只是其中之一而已,而且,这个项目他从头至尾都没有插手,一直都是夏言带着他老乡,也就是当时的工部营缮清吏司郎中刘伯跃在搞。
他瞬间就明白了,这是阳明一脉和夏言一党在掐架呢。
这两帮人为什么掐架他自然也明白,就是为了南京户部尚书之位呗。
还好,还好,这事,真不关他事,他对南京户部尚书之位那是一点想法都没有,而且,他也快到点了,朝堂上的争斗跟他也没多大关系了。
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既然这事跟他没什么关系,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他直接命那小吏将文牍库好好整理一下,随即便双手往后一绕,慢悠悠的走了。
他是放心了,刘伯跃却是吓坏了,这家伙,皇上竟然派锦衣卫来取京郊祭坛的卷宗,肯定是阳明一脉查到了什么啊!
他当然清楚自己在其中贪了多少,如果这事让皇上查出来,他可就完了。
怎么办?
这事他还不敢去找夏言商量,因为夏言就是个棒槌,这家伙拼命往上爬就不是为了捞钱,当初他捞钱的时候也没跟夏言说过,乡党里面,他跟的是严嵩!
这事来的也太突然了,以致他都乱了方寸,情急之下,他竟然写了封密信,令人八百里加急送往南都金陵,向严嵩求救!
京城到金陵可有两千余里,就算八百里加急也需要三天时间,一来一回就是六天,他这么搞,还来得及吗?
当然来不及了!
陆炳从工部出来之后,又带着人闯进了不远处的兵部衙门,兵部尚书毛伯温也被他吓了一跳,这家伙,皇上真的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大张旗鼓的出动锦衣卫到处搜查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陆炳也不解释,他在兵部文牍库搜索了不到一刻钟,又拿着一堆卷宗走了。
紧接着,他又带人闯进了户部衙门,还是二话不说,围着文牍库就是一顿搜,搜完就走人。
随后他又带着人跑了趟都察院衙门,同样也是二话不说,围着文牍库就是一顿搜!
这前前后后总共才花了不到一个时辰时间,他便抱着一堆卷宗回皇宫了。
紧接着,他又派出两队缇骑,分别“拿住”京城两个石材店的掌柜“逼问”了一番,随即他便拿着一堆卷宗和供词往御书房走去。
说实话,嘉靖都被陆炳这速度吓了一跳,他是真没想到,自己这奶兄弟办事效率竟然这么高,两件“陈年旧案”这家伙竟然不到两个时辰就查清楚了!
他拿到卷宗和供词的时候还有点发蒙呢,不过,听了陆炳的禀报,他瞬间就怒了。
陆炳禀报的内容相当简单,这两件案子,一件是真的,一件事假的。
兵部右侍郎张时彻纯粹就是被人污蔑的,因为他当初镇压土司叛乱的时候向朝廷申调了三千人马,历时将近三个月,总共就花了不到两万两银子。
这些兵部、户部和都察院的卷宗记载的都相当清楚,他就是申调了三千人马,户部也只调拨了三千人马三个月的粮饷,甚至后面平定土司叛乱之后,那些首功的赏钱都还没发下去呢。
嘉靖知道,这些都做不了假,因为调动千人以上的军队有严格的规定,朝廷会派出监军、功曹和领兵将领,这些人都不是由巡抚任命的,他们事后也必须将整个过程做详细的汇报,以供查验。
这些人上报的内容跟张时彻上报的并没有什么出入,而且总共才不到两万两银子,要养三千人马打三个月仗已经够紧张的了,张时彻还贪个屁啊!
工部左侍郎刘伯跃这边就不一样了,当初总共才修建了两个京郊祭坛,他却花了二十多万两银子,而且所有民夫和匠户走的都是劳役,也就是说,这些民夫和匠户都是免费来服劳役的,朝廷甚至连饭都不用管。
而这材料费用就有点夸张了,光是汉白玉和大理石采购费用就花了十多万两,而京城两个石料店的大掌柜报的价格连刘伯跃上报的一半都不到,也就是说,刘伯跃起码在这两项采购中捞了几万两银子!
嘉靖怒了,真的怒了。
他的确不知道这汉白玉和大理石的采购价格,所以,他当初根本就没看出其中的猫腻。
但是,他并不是白痴,陆炳随便找l饿两个石料店的大掌柜问出来的汉白玉和大理石的报价肯定是真的,按道理,他们的报价应该比工部采购价要高,因为工部负责的是朝廷工程,没有直接征收就不错了,谁敢卖的比市面价格还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