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上众人,这些随便一个叫出来都能让长安两界抖三抖的人物此时都默默站着,无言地看着当中两人。
气氛一时间异常凝重,花妩轻轻吸了一口气,都有点不忍心看。
丹鹤身披丧服,一双眼睛红肿无神,她看上去憔悴了许多,衣裳在她身上显得空空荡荡,她这心碎的模样,叫在场众人不免心生同情。
南宫懿站在她对面,也静静望着她,没说话,也没上前。
丹鹤此刻的脑里都是乱的,看见南宫懿后就更乱了。
这个人,害死了她的祖父,是他们家的仇人!
可是他目光中的悲悯难道是假的吗?他这些年对自己的温柔相待也是假的吗?他怎能一声不响,就拿李家开刀,导致祖父吐血身亡!?他将自己至于何地?
“你……槐王殿下还想来做什么?”丹鹤的手缩在宽大的丧服中,握紧的拳头直打颤,咬着牙问,那双美丽的眼眸深处尽是痛楚。
南宫懿叹了口气,命跟来的下人送上丧礼,“老侯爷骤然离世,本王也很伤心,还望道长节哀,保重身体。”
“你这份心意……我李家受不起!”丹鹤瞪着他,声音哀婉又怨恨。
南宫懿没有言语。
朱雀散人走过来,站到丹鹤身边,皱着眉冷冷警告“槐王殿下请适可而止,人这一生有顺有衰,还请殿下小心些,别太过得意了,这里不欢迎您,您请回吧。”
“本王只是想向老侯爷尽一份心意,并未有其他想法,既然两位觉得本王不该出现在这儿,那本王告辞。”南宫懿淡淡说完,转身就走。
“你,你站住!”丹鹤突然再度出声。
这一声十分响亮又唐突,不仅让南宫懿很意外,连朱雀散人也很意外。
“丹鹤,你……”
丹鹤紧紧咬牙,她知道自己不该叫住他,可心里还是不想他走,好像他这一走,他们之间就是敌人了。
花妩忍不住扶额,这画面简直极度尴尬,丹鹤一番痴心谁都知道,她这态度喊住南宫懿,当真大胆,似是什么脸面也不要了。
修界有个规定,道士间彼此投缘可以结为道侣,但是不能和世界之人嫁娶,否则就要脱离修界,丹鹤痴缠南宫懿,其实是注定没有结局的,可惜她自己放不下。
眼下她形容憔悴,失去亲人,无比可怜,反观南宫懿怎么看都像是个负心汉,玩弄人家感情,还要整垮人家的家族……
可事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啊……花妩真的很想吐槽,崔李家联合宫观毒害槐王的时候,还借的是你丹鹤的手呢,害人的时候你怎么不知人命脆弱,手下留情?
勾结邪门歪道、纵容门生毒霸一方、暴政敛财、谋杀皇亲国戚,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所做所为桩桩件件都无比恶心,槐王没杀了你满门已经很给你面子了,花妩隔空瞪着丹鹤。
南宫懿顿住步子,并未回头,问“丹鹤道长还有何事?”
丹鹤咬牙,眼泪就在眼圈里打转,他对自己就没有半句解释么?为何要这么风轻云淡,在他心中我便是伤心过度也无所谓吗?
气氛一度陷入死局,此时圣女观主重雪款款走出,笑着打圆场,“既然槐王殿下来了,总要给老侯爷上柱香再走吧,时间差不多了,不如我们去道场如何?”
南宫懿这才回过身,道“是这个道理,本王失态了,重雪观主请。”
“请。”重雪芙蓉一样的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笑意,真是一出好戏啊。
南宫懿目不斜视走过丹鹤身边,丹鹤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
朱雀观主皱着眉,狠狠扫了她一眼,但到底碍于人多,没当面申斥,拂袖步入后厅。
花妩眨了眨眼睛,四处观察众人的反应,墨容低声道“走吧,别乱看。”
“哦。”
——
花妩边走边小声问墨容“师姐,朱雀散人为何这么讨厌槐王啊?”
墨容低声答道“因为槐王没有灵力,不能修炼。”
“可是,修炼本就要靠天分,若是人人都能修成神仙,那修炼还有什么稀奇的?”花妩眨眨眼睛,难不成就因为这种原因,崔李两府就要跟南宫懿对着干?
“这其中远比你想得复杂,槐王他并不是不会修炼或者灵力低微,他是不能修炼,换言之,他的体质有缺陷,无法聚出元丹,不能贮存灵力,因为这样的缺陷,他一直对修界很抵触,你明白吗?”
花妩怔了怔,好像明白了又好像没明白。
墨容将她带到角落,小声道“槐王自己不能修炼,对修界自然不上心,如此一来就不会信任倚重宫观道士,朱雀散人岂会愿意在他掌权后反而地位没落?她有别的选择,所以说什么也要为自己和宫观谋划。”
花妩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
可南宫懿不仅是不能修炼,聚不出灵力,他对别人的灵力也无法感知啊,这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是超越自身极限的存在了。
花妩心中忽然生出一个疑问,这真的是个缺陷么?
——
净灵时,丹鹤靠棺椁最近,南宫懿只在殿外旁观,中间隔着重重道士,那令人尴尬的一幕再未上演,花妩松了口气。
结束后,她跟着墨容及众人去用膳,淮阳候府的款待还是很周到的。
她下意识一瞄,就见丹鹤幽幽站在原地,哀怨地盯着南宫懿,转身往反方向走。
花妩原本没多想,可收回目光的时候脑中忽然一个机灵。
不对啊,丹鹤刚刚的意思是让槐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