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楼得到这一本佛经之后,便一直默默诵读,连睡觉的时候都放在枕边。胥卒一再嘲笑她,因为她的身体状况没有因为信佛而好转,相反,她病得更严重了。高烧不退,甚至开始剧烈的咳嗽。这种咳嗽破坏了她的喉咙,连说话的时候嗓音都十分沙哑。送来的食物她都不能碰,只能喝一点清水和少量的稀粥,严凤雅怕她真的死去,又邀请傅朝宣来监狱看诊。可是这一次,他以事情太多而拒绝了。
直到傍晚,江小楼也没有得到预先应该来看望她的傅大夫。
胥卒冷嘲道:“看,你的花容月貌这回也不管用了,傅大夫看到你都想吐!”
江小楼只是平静地躺在床上,唇角微微翘起。傅朝宣不来,若非真的有事,就是在故意躲避。他害怕她,畏惧她,担心靠近她会改变原先的看法。或者说,她的计划已经成功一半了。
第四天就这样过去,距离死亡之约,只剩下六天。如果六天后她无法成功,就一定会命丧此地。
蜘蛛的网被一只大飞虫撞破,有了一个很大的洞,它紧锣密鼓地爬来爬去,忙着修补旧网。
第五天,她终于看到傅朝宣走了进来,然而这位年轻的大夫面色苍白,眼睛里似乎有点迷茫。他照着往常一样替她搭脉,然后仿佛不经意地道:“听说你姓江,江承天是你什么人?”
“那是我过世的父亲。”江小楼声音温和地说,“你知道他么?”
她的声音柔和,却十分沙哑,叫他心头一跳,不自觉地低下了头:“是的,我知道他,他这一生做了很多好事,修桥、铺路、造福百姓,他是个大善人,在不少寺庙里都有他的长生牌位。”
江小楼向他投注的目光意味深长:“这么说,你去打听了。”
傅朝宣没办法否认,他迫切地想要知道江小楼到底是什么样的背景,京兆尹隐瞒的很严实,消息没有传递出去,监狱里的人也大多议论纷纷,却没人真正知道江小楼的真正来历。他是个极为聪明的人,故作不觉地从严凤雅那里套话,了解江小楼的身世,随后他出去四处打听,才得到了一点蛛丝马迹。
江承天是一个善良的商人,做了许多好事,他的女儿原本是秦家未来的儿媳,秦思却琵琶别抱,可以想见江小楼的愤怒,那么她意图杀人的事情就有了理由。
“不管如何,你不该玷污你父亲的英名。”他这样责备,声音却非常温柔,脸上的厌恶不知不觉消失了。
江小楼轻轻一笑,眼前这个人已经不知不觉向她迈出了一步,她要做的是让他走一步、再一步。所以,她诚恳地道:“我没有杀人。”
她的眼神、言语、举动,都是那样的真诚,她扮演的是一个对佛祖有着虔诚信仰的女子,只可惜——当初那个信仰佛祖的江小楼已经死了。
“你以为我会相信这些浅薄的话吗?若是你真的无辜,梁大人又为何要冤枉你,难道他试图从你身上得到什么好处,还是有人在威逼利用?”他十分不解,这样的不解一直困扰着他,令他坐立难安。
江小楼神色平静,唇边带着文雅的笑:“你真的不知道梁庆要做什么吗?”
“我不知道,他只是让我来替你治病。”
“可是,你也替他治病,深得他的信任。”
“我没必要骗你,信佛的人不会说谎,这是要下地狱的。”傅朝宣皱眉。
“那就是梁庆隐瞒的太好,他希望得到我江家的财富,所以设计陷害,希望我死在这里。”
“这不是事实!”他反驳道,“你现在还活着,并且他们千方百计让你活下去。”
江小楼叹息着:“是的,因为他们还没有从我口中得到江家财产的下落,所以我自然不会死。”
傅朝宣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我不相信梁大人会做这种事!”
“你是个大夫,不是官员,我不求你相信,因为你是否相信对这件事都没有任何帮助。或许你是他的同谋——意图从我身上套取什么情报。”她的神色闪动,变得不安,充满了怀疑。
傅朝宣的脸立刻涨红了,目光迸火:“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如果跟他是同谋,压根不需要费尽心思替你看诊!”
他说完这句话,突然愤怒起来,快速站起身就要往外走,然而胥卒此时走到了牢房门口,她充满怀疑地向内看了过来。
江小楼的心就在此刻猛然一顿,这是一个赌注,极为危险,如果傅朝宣将她所说的一切都透露出去,她可能无法实施下一步的计划。但如果赌赢了,她就一定能顺利达到目的。
于是,她用一双恳求的眼睛盯着他看。
“我口渴了,倒一杯水来。”他最终颓然地对着胥卒这样说道。
随后,江小楼听见胥卒脚步声渐渐远去了。傅朝宣不再和她说任何一句话,在喝了一杯水之后,沉默地离开了。
在傅朝宣离开后一个时辰,梁庆到了。
江小楼有一瞬间的紧张,她必须做好准备,防止傅朝宣说出了什么,那样她就得走另外一条路,费的心思也更多。然而梁庆只是微笑着道:“这份证供,如果到时候你不肯画押,有人会帮助你画押的。”
江小楼看了一眼,是谋反的证供。
她冷笑起来:“梁大人,你这是预备造假么?”
“假亦真时真亦假,只要我愿意,这就是真的。江家人会成为谋逆,那些与你们家无关的族人也会跟着一起遭殃,九族……啧啧,这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