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夜眼里是狐疑,更多的是不解,他问我:“翊儿,你就这么不害怕吗?”
我点头,笑着说:“害怕是什么?我不懂。”
心里却想,不害怕才不是人呢!但此时好奇心已经战胜了恐惧,我想找到另一个重生者。
更何况这事情与百鬼窟有关,既然是老熟人,那就更没什么可怕的了!
“翊儿”李叔夜缓声,说,“进屋吧,外面冷。”
“嗯!”
他官袍宽大的衣摆还揪在我手里,我笑盈盈地与他同道而行,这是他回来之后我们第一次以平和心态,不掺杂任何厉害关系的一次散步,我只想以我自己,不是云翊,我想好好走这一条路。
进了李叔夜的书房,我瞧见他的桌案上摆着两盏茶水,还有两盘糕点,问道:“师父还有客人?”
李叔夜摇摇头,领着我坐到席上,道:“猜测你会来,提前备下的。”
我端起一杯茶水,还是温热的,便说:“师父的大理寺卿真不是白当的,时辰算得都这般准。”
李叔夜说:“我若不知,怎么做你师父?”
我们同席而坐,修立在我榻边,冷眼看着我们。
我吃了块糕点,甜软入心,我微笑着送一块给李叔夜,说:“师父,这该不会是你做的吧?”
李叔夜一口叼住我手里的糕点,我缩了缩手指。
“翊儿,你在好奇什么?”李叔夜问。
“没呀!就是想帮你破案呀!”我摸了摸鼻子。
“你撒谎的时候就会摸鼻子。”李叔夜说完,又无奈地笑了,“即使是谎话,我也愿意听。”
我一时不知该把手放在哪里,便收起来,说:“师父可找到了什么线索?”
李叔夜抬了眉眼,说:“你真不怕?”
“怕!”我说,“不是有师父在吗?我还有什么可怕的?”
李叔夜笑着说:“你还是这么油嘴滑舌。”
他说:“死者身上没有留下什么特别的线索,身材肥胖我们都看得出来,仵作验过,死者胳膊有骨折的痕迹,是生前留下的旧伤。”
“要说线索,死者的脖子好像挂着什么……”我趁机往铃铛上引。
“不错。”李叔夜放下手里的茶盏,赞许地说:“翊儿果然心细。”
李叔夜下了榻,到了他的书案前,我也跟着过去,只见桌上摆着一方白布,白布上正是那颗铃铛。
我拎起白布,把铃铛擎在手里,古铜色的铃铛果然和“巫马”的铃铛一样,只是这铃铛上雕刻的花纹是芍药花,我把铃铛转了转,上面刻着的字也不是巫马,而是“布泰”。
我陷入了深思,这铃铛到底有什么含义?若是人名,那么布泰就是死者的名字喽?
线索凌乱,剪不断、理还乱。
“师父,您见多识广,可见过这个铃铛?”我问。
李叔夜摇头。
“又断了。”我扶额,头有些痛。
李叔夜微微蹙眉,道:
“不过,像这模样的铃铛,我倒是见过一次。”
李叔夜的话叫我立刻喜笑颜开。
“在哪里?谁还有这种铃铛?”
李叔夜突然缄默。
我心里想吐槽他卖关子,可见他又冲我笑了,便压住心头的抑郁,等他发话。
“夜深了,回去吧!明日为师去清竹轩找你。”李叔夜拿起软榻上的披风,给我披上了,我发觉这披风竟然是按我的身高做的,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
“师父!”
我斟酌了半天措辞,对他说:“抱歉!前几日,我说话有些不得当。”
李叔夜说:“无妨!哪有师父不受徒弟气的?”
李叔夜牵着我的手,往后院走,他的手没有云霁寒的暖,但足够大,他说:“翊儿,我送你回去。”
“不必了。天色不早,师父别太劳累了。”他温柔的样子,和韩子渊真像。
“也好!马车就在后门。”
李叔夜把我的披风紧了紧,似乎很不愿放手。
“嗯,我走了。”
我松开他的手,转身就走,心里起了一层波澜,我知道那不是好东西,我必须按捺住,唯有心中风平浪静,才能无惧外界的大风大浪。
可才转身,我又被拉了回去,李叔夜把我的手腕握紧,他好似下了好大的决心,我听到他叹了口气,他只说:“路上小心。”
“好!”
我没有回头,不想叫李叔夜看到我脸上不该有的表情,我几乎是逃出大理寺的,坐进马车时,我才长舒了口气,吹了吹头顶的碎发,缓一缓心绪。
“不可以!”
我勒令自己不去想,李叔夜他不是韩子渊,不能再受他这张脸的蛊卦了!这句话我说了快十年了,居然还在说,我真是太没出息了。
马车里舒适柔软,一瞧就知道是李叔夜用心预备的,躺在松软的毛毯上,那来自绵软的绒毛的温暖,好似他温润的笑意。
我倒在上面,许是今晚又惊又吓真的累了,头又疼起来了。修扶着我下了马车,搀扶着我往山上走,我道了声:“谢谢。”
回了清竹轩,我这才强打起精神,对修说:“修,你早点休息吧!”
修犹豫了下,似乎有什么事情想表达,他握着剑的手抬了抬,又放了回去,他似乎没有下定某个决心,无声退下。
我没多想,把衣服藏进暗箱,呼呼大睡。
翌日,李叔夜果真来找我,他这般光明正大地进清竹轩,还是第一次,与他同来的,还有杨仲宣。
“几日不见,怂包变尼姑了!”杨仲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