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伍的眼神之中充满了探究之色。
眼前的白济通无疑是癫狂的,是疯魔的;而他那些歇斯底里的质问,却也是字字击心的。
若是方姨娘母子,并不是一开始的流言缔造者,那么其实大夫人就这样草率地杀了方姨娘,是很牵强的。
毕竟抛开那些是是非非的流言,这对母子,最多就是伤人未遂,而且大夫人还当场就报复回去了,方姨娘当时挨的那一刀,早就足够抵偿了。
而之后大夫人偏偏又亲自当着碧溪阁上下,一剑杀了方姨娘。这其中固然有方姨娘母子,故意在流言中再次煽风点火的原因在,但景伍此刻想想,大夫人应该也是有更加温和不见血的能力和方式,再次去拧转局面的,但偏偏她却张扬得选择了最血腥的方式。
这行为,反而不像是复仇,更像是在杀鸡儆猴!
鸡是谁,不言而喻,而猴,又是谁?
面对白济通的质问,大夫人无所谓地笑了笑。
“就像你不在意外头的则水是死还是活,方小河是死还是活,我也不在意。”,她避重就轻回道。
大夫人的话,惹得白济通双目喷-火,他一步步逼近大夫人,阴沉道。
“你说什么呢!那个狗奴才怎么能和我娘相提并论!狗奴才死便死了,可那是我娘啊!是白家大房有名有姓的正经姨娘!”
大夫人面带嘲讽。
“那你可能想错了,你以为的你娘,和则水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奴才而已……,所以,哪怕就算是没有任何理由,我杀了她,又能如何呢?”
白济通脚步一顿,咬牙道,“呵,堂堂白家宗妇,就是这样看待丈夫的妾室的?你还真是高人一等啊!大夫人!!”
“妾室?她可不算……她不过是白家买下来的一个奴才而已,她的命二十多年前就不是她自己的了。”,说着,大夫人自袖中抽出了一张薄纸。那是“方姨娘”,方小河的身契,之前一直都在老夫人的手中。而那一次,大夫人吩咐点翠去延鹤堂取白家众仆身契的时候,这一张也在其中,并且生怕被忽视了一般,“方小河”的卖身契,明晃晃地被放在了第一张!
“你要自己确定一下吗?三少爷。”,大夫人慢慢展开了薄薄的卖身契。
卖身契有固定的式样,早在大夫人拿出来的那一刻,白济通就已经有了判断,但当他看到上头“方小河”三个大字的时候,整个人便如遭雷击!
旁人可能不知道“方姨娘”的本名,但作为儿子的白济通,自然是知道的,方小河就是他娘啊!
他一把夺过卖身契,想都没有想,就撕得粉碎。
“假的!你在骗我!这一定是假的!!”,白济通喃喃自语,实在是无法相信。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他娘和景信是一样的,是早就脱了奴籍的,甚至,方姨娘自己也是这样对白济通说的。
因而这将近二十年间,他虽然可惜自己没有托生成嫡子,但也没有太过纠结于此,如今大权在握的景大管家不也是从奴仆一步步走到现在的吗?虽然方式不同,但是他娘明明应该是和景信一样的才对。
所以,此时此刻这张卖身契的给他对来的冲击,甚至比知道方姨娘被杀时还要大!
母子之情不假,但前提是,这母不能成为他的瑕疵啊!
未曾见白济远那个蠢货,不就是因为有了大夫人这么一个出身高贵的正妻母亲,才能处处比他要受优待一头吗!
他可以接受自己是个庶出,可以接受自己的生母曾经是个婢女,毕竟这些都是他无法改变的,但是明明已经成了他父亲的女人,都已经生儿育女了,怎么会还依旧是个jian婢!
“你撕了也没有用啊,你也是奴才们伺候着长大的,应当知晓,这身契从来都不只有一份,官府那儿可是有留档的,报上你白家三少的名号,自然会有人给你大开方便之门,供你查阅底档。”大夫人顿了顿,面带嘲讽,“那时候,你就可以好好看,仔细看,看看是真还是假!还有你顺带也可以查查看,你父亲纳妾的记录,好好看看有没有‘方氏’!”
白济通的心中涌出了荒谬二字……,他若是真的按照大夫人所说的,去官府查档,那才是真的将自己的面皮完全丢在了地上了呢!流言的力量,他可是真切地体会过的!
此刻他并不怀疑真假了,他只是想不明白,想不通为什么!为什么他娘至死都没有脱了奴籍,生生成了他白济通最大的污点!
他父亲和祖父母不应当会如此绝情啊……,哪怕为了他,他的母亲也应该脱了奴籍才对。
难道是……
“是你!是你!是不是你不让我娘脱了奴籍!是不是你不愿意让父亲纳我娘为妾!!”,突然,白济通猛地侧过身,双目死死地盯住了大夫人。
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原因。
“方氏从来都不是我的奴才,她脱不脱奴籍,我说了有用吗?”,大夫人反问道。
“那我娘的卖身契,为什么会在你手上!”
大夫人笑了笑,白济通此时的模样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舒畅!她觉得自己真的是忍得太久了!
“看样子,三少爷真的是病的不轻了啊,现在你娘的卖身契不是在你手上了吗?”
说完这话,大夫人就不再理会白济通,直接一手一个拉上了自己的一双儿女,离开了眼前这个混乱无比的地方。
其余众人也跟着鱼贯而出。
她们本来就是来找人的,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