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名侍卫见了高御医,连忙行礼道:“高大人请。”高御医略一颔首,带头跨入院中,胡振邦随之跨入,左首那名高个子侍卫将他一拦道:“你是哪里的侍卫,怎能随便进入皇上寝宫?”
高御医回首道:“这位是骆御医的表侄,略懂医术,是我找他来做助手的,让他一同进去罢。”
那侍卫见高御医发话了,不敢再拦,加之骆御医也在一旁道:“他是我表侄,前来帮忙,两位行个方便。”于是低首道:“三位请便。”
进得后门,穿过两个天井,来到一间大屋,屋中灯火通明,摆设富丽堂皇,门口一名宫侍见了三人,连忙迎了进去,喜道:“骆御医把高御医请来啦,这下皇上有救了。”
高御医面色一沉,低斥道:“休要胡说,皇上现下是神仙难救,快带我去内室看看。”
说话间,只见内室跑出三四个宫侍,人人手中捧着血淋淋的纱布,衣袍,这些衣物皆被鲜血染得异常可怖,便似一件件红色的衣衫,较之胡振邦之前在浣衣局看到有过之而无不及。
三人快步走入内室,见东头摆着一张紫檀木镂空雕花的通顶大床,床上躺着一人,正自张口大喘,双眼圆睁,口中“哧哧”发声,鼻子处包着一块已染成大红色的纱布,那伤口处鲜血仍不住涌出。边上站在两名身强力壮的宫侍,正按住他双手双脚,几名宫女给他拭血的拭血,换纱布的换纱布,忙了半天,才重又换上一块干净纱布,可未及三人走近李元昊身边,那块白纱布又被染成了鲜红色。
高御医上前几步,跪下道:“臣高景轩叩见皇上。”骆御医拉了胡振邦一把,二人跟着跪倒。只见李元昊眼珠动得几动,口中“荷荷”几声,道:“高,高御医,快救,救朕!”说罢双眼一翻,昏了过去。
高御医站起身,凑近看得一看,摇头叹道:“老朽也只能为皇上续上半个时辰的命了。”
听到高景轩如此一说,三名宫女中有一个忽道:“高大人此言可准?”
高景轩怒道:“大胆奴婢,你竟敢怀疑我的判断。”
那宫女忙道:“高大人误会,是没藏相国吩咐我,一旦听得御医大人确定皇上将遭不测,便第一时间向他报告。事关重大,若是未能及时向他报告,便要杀了我们。”
高景轩道:“这没藏讹庞,盯这事倒是巴结,你去报告吧,就说皇上还剩半个时辰,便要驾崩了。”他这一言既出,众人皆尽色变。
那名宫女躬身告辞,急冲冲走出屋去向没藏相国报讯。
胡振邦悄声道:“高大人,你还能为皇上续命么?”
高景轩笑道:“若没有我为他续命,他连半个时辰也活不到了。”
骆御医愁眉苦脸地插嘴道:“高大人,我该如何做呢?”
高景轩喝道:“骆弘济,还不打开你的药箱,取银针。”骆御医适才去找高御医时,药箱还留在屋内,听高御医命令他取银针,赶紧跑到案边,打开药箱,取出一只布垫子。
胡振邦见那只布垫子上插着密密麻麻长短粗细不一的银色细针,心道:“义父曾教授我汉人的针灸手法,《灵枢》中便有镵针、圆针、鍉针、锋针、铍针、圆利针、毫针、长针、大针的‘九针论’之说。他这里有这么近百枝针,却不知是否有‘百针论’之说。”
却见高景轩两指从这数百枝银针中,信手捻出三枝经如发丝的银针,往李元昊面上“四白”“迎香”二穴上插入各一,又往他“鱼腰”穴上插入一针。
只见李元昊鼻梁处涌出的鲜血渐缓,边上宫女又为他换上一块新纱布后,这白色纱布上染上红色鲜血变得极少,显然已大大减少出血。
骆弘济喜道:“高大人,现下皇上血已止住,再敷以止血愈合药膏,便可渐渐痊愈了吧?”
高景轩叹道:“骆弘济呀骆弘济,枉你研究大半辈子研究医书,从医师升到医官,再晋至御医,怎地医术却没半点长进。木胡,你来说说,你这表叔犯了甚么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