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然本以为王大壶会继续问他是如何炒法,然后他就稍稍卖个关子,引王大壶多说几句话,谁知王大壶只是又抿了口茶,然后便继续闭目养神了,让已经端好架子的王然好不尴尬。
就这样一直到了下午日头西落,带着一阵风的林九娘回到茶坊,才让王然又有了说话的机会。
“九娘姐姐回来啦。”林九娘不喜欢王然叫她九娘,说那样会让她觉得自己很老,王然只好如此称呼她。
“嗯,今日生意如何?有顾客么?”林九娘瞪了一眼坐在柜台后面两眼无神的王大壶,转头见王然一脸苦笑,便心里有数了,叹口气挥挥手道:“无妨,又不是一两日如此了。”
王然奉上一杯茶道:“九娘姐姐润润口。”
“嗯,懂事,不像那个呆子,一天到晚跟失了魂似的,也不知是不是在想别的小娘子。”相处了一个月,林九娘对王然的机灵麻利十分满意,对比之下王大壶的木讷呆滞更是让她火大。
“咦!”林九娘发现碗里茶跟自家平日卖的茶有些不同,便有些诧异,抬头见王然一脸神秘的表情,愈发好奇,端起来抿一口,细细品味后不由赞一声:“好茶!这茶哪来的?”
“我用掌柜的茶青炒制而成的。”王然得色道。
“炒制?我只道菜能炒着吃,这茶叶也能炒么?”
“能的,炒茶能快速挥发掉茶的水分,而且能保留新鲜茶叶的甘涩,炒过的茶不仅易于存储,喝起来也别有一番滋味。”王然解释道。
林九娘喜笑颜开道:“了不得,王七你竟然还有这等本事,看来咱们王家茶坊是捡到宝了,这法子我可从没听说过,你是如何琢磨出的?”
“并非我自己琢磨出来的,是之前在家乡的时候跟一位山上道士学的。”王然早想好了应对之策,他之前自称来自青城县,青城山上道士尤其多,拿来遮掩最适合不过了。
“哦,原来如此,我还当是你自己突发妙想呢。”林九娘笑道,正要再问问王然究竟是怎么个炒法,忽然心中一动,蹙起眉头问道:“咦,那你是早就有这一手了,你在这有一个月了,之前怎么不说?”
王然心里一凛,这林九娘真是精明,这么快就逮住了我的破绽,只好面上讪笑道:“这炒茶法比较复杂,我之前有些记不清了,便没敢擅作主张,今日才突然回想起来的。”难道我会说之前想另谋高就,所以没说么?
林九娘自然不信,只是一脸叵测的看着王然,让王然好不尴尬。
还好这时有人打破了这尴尬场面,只见苏大牙提着壶酒进了店,见林九娘面色不善的看着王然,便不满道:“林九娘子你又在做甚?莫不是要吵王七兄弟么?你这茶坊生意不好又不怪他,王七兄弟多好的后生啊,你切莫乱拿人发作。”
“你乱嚷什么呢?要发作也是冲你发作,王七我现在宝贝还来不及呢!”林九娘冲苏大牙翻个白眼,见他手上提着壶酒,登时更不满了,粉面带嗔道:“又找老王喝酒,你就不能找他干点别的?”
“我俩半截入土的人了,不在这喝点小酒还能作甚?难不成还去走马章台么?”苏大牙不知死活道。
“你们敢!看我明天不找嫂子告一状,就说你在怡翠楼有个相好的,天天想着去光顾。还有,你才半截入土了,我家老王年轻着呢!”林九娘忿忿道。
苏大牙漫不在乎一笑,还非常自觉的找张桌子坐下了。
这苏大牙最近不知摊上了什么好事,一改王然第一次见他时的颓相,每日都春风得意的,连对之前让他谈之色变的林九娘现在都敢顶嘴几句了。
当然这其中也有几分王然的功劳,林九娘对王然十分满意,对介绍王然来的苏大牙就不再那么疾言厉色了,苏大牙还上了人情,自然也敢在林九娘面前挺直腰板了。
当初王然被苏大牙一顿哄骗,当做人情签给了王家茶坊,他一开始还有些牢骚,但后来从林九娘口中听说了苏大牙的遭遇,心里却有些敬佩苏大牙了。
这苏大牙做了二十多年的牙人,为人爽朗直率,对顾客开诚布公、童叟无欺,一向有口皆碑,所以他的苏家牙纪生意之前其实一直不错,他本人也在日积月累下成了这成都府内小有名气的牙商,但从前年开始,他的生意就被人有意打压,江河日下了。
起因是前些年城里有人牵头成立了牙商行会,邀请苏大牙去做副会长,但他嫌那行会里鱼龙混杂,有些他知道的品行不良的牙商也在其中,苏大牙不屑与其为伍,便跟会长提议将那些人踢出行会,会长不同意,苏大牙就拒绝了邀请,此后与那牙商行会各走各道,两边井水不犯河水了几年。
后来牙商行会日益壮大,渐渐垄断了这成都城里的大半市场,但行会里的人做生意却愈发不讲究,不仅沆瀣一气拔高例钱,还常常坑骗顾客。苏大牙知道后十分气愤,觉得他们不仅扰乱了市场,还玷污了牙商的名声,便利用自己的经验帮那些被骗的顾客搜集证据,状告行会里的牙商。但那行会会长在衙门里有些关系,运作一番就摆平了官司,得知是苏大牙在背后帮那些被骗的顾客出谋划策后更是记恨上了他,两边就此结下梁子。
自那之后苏大牙就屡受排挤,牙商行会的人到处造谣说他坑骗顾客,坏他口碑,店里也常有泼皮无赖去捣乱,苏大牙的生意自然每况愈下,只能靠些老顾客勉强维持。牙商行会却还不放过他,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