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没西山,只剩余晖万点,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而阁楼里却无烛火。
陈庭君淡淡道:“逸儿,你去掌灯。”
白子逸连忙起身。
陈北落微笑道:“无需如此,也是时候让师傅见识一下徒儿最近刚刚领悟到的小手段了。”
陈庭君“哦”了一声,点点头。
陈北落走到墙边,右手并指如剑,随手一划,就是一个圆。
只见不一会儿,那圆圈竟变成了一轮明月。
清辉流转,光芒四射。
白子逸等人看到此番情景,顿时大吃一惊。
陈庭君心下更是骇然,以他的道行修为,竟然也分辨不出这究竟是不是幻术与否。
但为人师表嘛,师傅的威严总是要维护的,故而他面上依然一副云淡风轻,悠然自得的样子。
自古以来,世间便有各般幻术流传。
《颜氏家训·归心》:“世有祝师及诸幻术,犹能履火蹈刃,种瓜移井。”
汉代刘歆的《西京杂记》曰:“余所知有鞠道龙善为幻术,向余说占事,有东海人黄公少时为幻,能刺御虎,佩赤金为刀,以绛缯束发立云兴雾,坐成山河。及衰老气力羸惫、饮酒过度,不能复行其术。”
又曰:“淮南王好方士,皆以术见,遂后画地为江河,摄土为山岳,嘘呼为寒暑,喷嗽为雨露,王亦卒与诸方士俱去。”
凡是自称天上某某神明再世之人,如历史上那些著名的邪教首领,皆是精通此道者,他们所谓的神迹说到底不过是骗人的幻术罢了。
何为幻?
穷数达变,因形移易者,谓之化,谓之幻。造物者其巧妙,其功深,固难穷难终;因形者其巧显,其功浅,故随起随灭。知幻化之不异生死也,始可与学幻矣。
因为每一个人都是通过形、声、闻、味、触等五感来感受、认识世界的,也即是五种感觉器官: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
这便给了那些精通幻术之人操作的空间。
他们可以通过蒙蔽你的感觉器官,来改变你的所见所闻,从而产生了种种幻觉。
但是陈北落的这一手,却并非幻术。
这是他感悟大地之力后,触类旁通之下所掌握的一道小法术,以神念为引将空气中残存的光线收拢攒聚在一起,形成一个人造光源。
那明月在墙上,清辉无限,月华静谧流转,似乎可以清楚看见每一个人脸上的纤细毫毛。
小鱼儿笑道:“既有明月,又怎能没有酒,不知落哥儿可否变来?”
陈北落看了他一眼,道:“这有何难。”
只见他轻轻地挥一挥衣袖,桌子上便多了一个酒壶,伴有丝丝酒香弥漫。
陈北落提起酒壶,给每个人倒了一杯。
于是众人觥筹交错,往来不绝。
可陈庭君却发现了一件怪事,那就是无论他们喝了多少,酒壶总是满的。
况且那酒甘冽,陈庭君也不是没见识的人,什么酒没有喝过,就连御酒也喝过不少。
但是这酒的滋味之美妙,绝非以前喝过的任何一种酒可以媲美。
这自然就是幻术了。
因为不管陈北落现在多厉害,然而毕竟还没有无中生有的本事。
过了一会儿,小鱼儿又道:“落哥儿,有酒固然是极好的,但却无歌舞,未免有些寂寥。你可有办法?”
这明显是想刁难一下他了。
陈北落也不着意,哈哈笑道:“好你个小鱼儿,果然是年少fēng_liú。”
笑声中将手上的筷子一抛,正中墙上明月,然后就看见一对小美人联袂从月光中走了出来。
小鱼儿顿时目瞪口呆。
白子逸眼睛一亮,借着酒意微醺,不禁吟道:“桂华流瓦,纤云散,耿耿素娥欲下,衣裳淡雅。”
彼时,两位月中仙子翩然而至,身后清辉皎皎,正如她们那淡雅的衣裳。
但见玉臂舒展,纤腰轻扭,时而飘然而起,时而跃身交错,翩翩地跳起了霓裳羽衣舞。
忽有歌声漫漫:
空庭白凤舞毰毸,扑帟窥帘去却回。
柳絮似将春色到,梅梢不认月华来。
轻盈殿上舞婆娑,缥缈飞天十二台。
定有仙人来种玉,蓝田归计少徘徊。
歌声清脆悦耳,空灵悠扬,动人之极,好似从九天云端传来。
众人无不沉醉其中。
到了后面,两位小美人盘旋飞舞而起,跳到陈北落的手心上。
当真是楚腰纤细掌中轻。
一曲舞罢,陈北落右手五指轻轻一握,依旧是筷子一双。
白子逸长叹一声,一脸的意犹未尽。
小鱼儿不由问道:“这是什么法术?”
陈北落眨了眨眼睛,笑吟吟说道:“哪里是什么法术,这就跟你平常做梦是一样的。只不过区别在于,我能够想让你们做什么梦,就做什么梦,想让你们看到什么就是什么。”
小鱼儿挠了挠脑袋瓜子,还是有些迷糊:“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假的?”
陈北落点点头。
慕容九道:“可是那酒的确很好喝。”说着,她偷偷看向桌子,然而上面哪有什么酒壶。
陈庭君终究道行高深,已然明了于心,他深深看了陈北落一眼,喃喃道:“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鼻子闻到的,都可能是假的。”
“可是如果我们感受是真实的,那么是不是真,是不是假,又有什么区别呢。”
陈北落大拇指一挑,微笑道:“还是师傅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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