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早饭,端上来的还是一盆照的见人影的稀粥,但因为今天是放榜的日子,娘特意加了一小碟咸菜。对毛玉龙这样的人家来说,每次吃饭能配上一点咸菜,就已经是一种奢侈。毕竟这个年代,食盐是非常昂贵的,淡饭才是家常。
娘给毛玉龙盛上一碗粥,尽量在盆子的底下捞了一点稠的。毛玉龙就接过来,自然的地端给眼巴巴望着的小妹的面前,然后抢过娘手中的勺子:“乡试完了,族学里也放了假,这几天也没有事情,想着到苏州城里去转一转,看看有什么学徒伙计之类的事情做做,如果若是有账房之类的机会,做一点工,贴补一下家里,娘你认为如何?”
听了儿子的话,娘的神色就一黯,看来自己的儿子对考上秀才没有信心,自己的一番心血即将白费了。但说的也是,自己的儿子不过区区十五,求学上进也不过是这一个多月的事情。而族长大爷家的儿子,都考到了三十五了,却依旧是个白衣,秀才,不是那么好考的啊。
但转而就换上了刚毅的神色:“今天就放榜了,我儿一定能够中个秀才,到那时候,你真的找了份工,你是去还是不去?应了人家,是绝对不能改嘴的,但一个秀才给人打工,谁敢雇请?所以你还是不要打了这个念头。娘还没老,还能操持这份家当,你就安心的等待读书上进吧。”
给娘盛了碗粥,自己又盛了一碗,然后对娘恭敬的说道:“娘请用饭。”
等娘吃了一口,毛玉龙就一面慢条斯理的喝粥,一面劝解着娘:“江南文风鼎盛,可谓是人才济济,朝廷还要照顾北方,将名额偏向于他们,所以在咱们这里,考中一个秀才并不容易,您没看到咱们正房掌房家的哥哥,都三十好几了,每日里勤勉读书,却依旧是个白身。我这么小小的年纪就考上秀才,那还不气死族学里的那些人。”
其实毛玉龙并没有说,对于自己这个曾经的学霸,莫名奇妙穿越回大明,虽然时间不长,但原先那个毛玉龙,脑子里的书已经背的滚瓜烂熟的,不过就是人有点笨,理解分析上差了,所以才会那样的状况,但加了自己在前世一个左右逢迎察言观色都猴精的思想,考个呆板的秀才,那还不跟个玩似的?不过是找些原先考上秀才的卷子,看看格式忌讳。然后再打探一下现在考官是谁,然后将他的文章拿过来揣摩,按照他的文风喜好,做上那么一番,就齐活来。
这虽然自己心中有底,却不能说,怕的就是一个万一,那后果将相当尴尬。
娘也认为自己的儿子没有把握,于是也就鼓励儿子:“秀才虽然难考,但只要上心,还应该没问题的,这一次考不中就下一次,以我儿的勤奋,一定会考中的,这样才能告慰你地下的老爹。”
毛玉龙就无所谓的说道:“学习这个东西,不是光有勤奋就行的,还要有天赋。考试这个东西,更要在考场上临场发挥的好,心态也要平和,这样才有机会,所以,那都是不做准的事儿。出去找份工作,贴补一下家用也是应该的。”然后对还要坚持的娘说:“圣人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只是一味的啃书本,只能把人读傻了,我边做工边读书,反倒会进学的更快。”
娘就犹豫了,在她认为,圣人说的都对,既然圣人都这么说了,那就一定有道理,但心中还是不忍:“要不等你再大两年的吧。”
毛文龙就还要说,结果院门就被人敲响了,毛玉龙就站起来:“娘您坐着,我去看看是谁。”
娘却站起来:“既然来了客,为娘的怎么能坐着呢,出去看看。”
娘两个就到了院子里,拉开了简陋破败的院门,却看到一个本家半大小子,骄傲的仰着脸,看到毛玉龙娘两个出来,也不称呼辈分,就那么直接对毛玉龙的娘道:“上房大爷让你上他家去一趟。”然后加了一句:“其他房子长房也都在,麻溜点儿的,别让那些长房们等得不耐烦。”说完这话,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其实,上房已经不是几百年前一家几个兄弟住在一起的时候的格局,现在不过是一支一脉,成为一种称呼,就比如毛玉龙家,按照族里的称呼,是应该叫西屋毛家的。
几个族中上房的都汇聚在族长长房的家里而不是宗祠,这事到是透着古怪。毛玉龙本来不想去。自己家孤儿寡母的,早就不受待见,各房各种挤兑欺负,真的是烦不胜烦。
娘对于族长的召见,却不敢怠慢,毕竟这个年代,宗法大于天。族长在族人的里面,权威要远远大于县令,是绝对不能触碰的。
赶紧停止了吃饭,整理了浑身上下衣衫,拉着毛玉龙急匆匆的出了家门,向族长家走来。
走过街道的时候,靠着墙边儿闲着没事的族中的婶子大娘们,见他娘两个过来,一个个斜着眼睛抱着胳膊,也不和他们打招呼,嘴里倒是絮絮叨叨的冷嘲热讽。
“又被族长叫去了,还不是关于族中公钱的事。”
另一个大娘接口:“一定是这样的,他们都拖欠了几年了,族长总是催,但他们就赖着不给,这样赖皮的人,还好意思在族中呆着。”
另一个拿着鞋底儿的中年妇女,将针在头皮上蹭了蹭,露出一脸轻蔑的嘴脸:“就是就是,不但拖欠,还总是让他的那个赖皮儿子在族学里混吃混喝,这不是明显的占着族里的便宜吗?人厚脸皮到这种程度,真的是没谁了。”
又一个妇女,却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