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白米粥,一点儿咸菜,给小丫切上几片皮冻,看着已经对糙米饭没有兴趣的小黄,接着他的小屁股在院子里,挖出了他埋藏的骨头,然后和已经进了自己家的小花,一起在那里呜呜的分享,毛玉龙现在的心情不但不感觉到焦躁,反倒有一种安详的意思。
“其实在事情临头的时候,焦躁是没有必要的,也是解决不了问题。”给赵家婶子盛上了满满的一碗,一脸淡然,微笑着劝解:“街坊邻居起的会,有一百两银子,这样我就可以去打点那些牢头,我伯伯和我兄弟也就不会在牢里受苦,这不就很好了吗?这个世界上,哪里有比这更好的结局呢。”
看着一脸淡定和从容的儿子,娘就欢喜起来。自从他爹战死后,今天才发觉到,这个家有顶梁柱了,这个家依旧能够过下去。
宽解归宽解,但是,银钱才是硬头货,一万两银子,那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这其实,自己作为一个邻居完全可以袖手旁观,但良心让她必须把这事儿应承下去。
现在毛玉龙开始盘点自己的家底。
落在自己名下的那200亩好田,自己利用没有标点符号的手段,完全就可以黑了他。在这一点上,想起以前整个族人对自己一家的刻薄寡恩,毛玉龙其实是没有一点心理负担。
但是从整个田地的产出来看,即便是自己将这200亩地典当出去,也不过就能得到三两千两银子,如果按照年年收租,一年两季,扣除应该承诺交纳的地租,最后所得,总计也不过200两银子上下,毕竟耕作土地的佃户,还要吃喝不是。
如果一年200两,一万两啊,最少要50年的光景,如果算上这期间的利息,没有百年是算不出来的,这绝对是让自己头疼的一件事情。
那这笔钱到底从哪里能出呢?人命关天不能不管,必须想个办法。
就这样辗转反侧,一夜根本没有睡好,第二天早起的时候,精神上就有些萎糜,看到门口蹲着的小黄,等着自己跑步,也就没有了心思。
正在自己牙疼的时候,院门再次被人敲响。
现在院门敲响,毛玉龙就有一种心惊胆战的感觉,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不过不管怎么样,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毛玉龙还是打开了院门。打开门的时候,门外却站着一个青衣小帽的家仆,上下打量了一下毛玉龙之后,就躬身施礼道:“参见小相公,我家主人打发我过来,是邀请小相公参加明日的赏雪大会。”然后递上一张大红的帖子:“地点就在西湖畔,广元寺内。”
每年秋闱之后,新进的秀才们,都要办一场所谓的诗词歌赋盛会,以联络同年之宜,在这里,友情是次要的,拉拢关系才是根本。你哪里知道将来谁会中举谁会中进士?无论谁,有了这同年之谊,将来都是很好说话的不是。
毛玉龙就躬身还礼,接了这个大红的帖子:“请回复你家主人,明日一早,我必定到场赴会。”
打发了这个送帖子的仆人,手里掂着这个大红帖子,回到了屋里。
娘当然要问一问是谁,毛玉龙就淡然笑着:“不过是一些附庸风雅,也没有什么的。”
娘知道了前因后果,当然欢喜自己的儿子能和这些新科的秀才们欢聚,于是就开始张罗明天的伙食。原因是,这种诗词聚会,都是自备伙食午饭的,也叫做百家会,说穿了就是aa制,个人都要带着自己的午饭。
当然,这里也有一种互相攀比的意思在,豪门是的公子王孙,陈列的当然就是奢华无比。而一些寒门士子,只要拿下脸面来,也可以蹭上一顿美食。
娘是要强的人,当然不愿意让自己的儿子落了脸面,在床下掏出瓦罐,将最后的50钱拿出来,准备给儿子带一份体面的伙食。
50钱,的确是不够做什么的,就是前街那个回民馆子,一份羊杂碎,再加上一份卤羊头,这笔钱就已经不够了,何况是其他。
掂量来掂量去,最终娘还是委婉的道:“不如你还是推了明天的诗会吧,你就说你偶感风寒。”
理解刚强而要面子的娘,毛玉龙就拿过了那50钱,笑着对娘道:“接连同年,这是一个机会,我怎能不去?”
“可50钱能置办什么?没必要寒颤的让人笑话,反倒不如不去。”娘就说出了自己的心事。
毛玉龙就笑着道:“50钱有50钱的办法,您老应该相信儿子的手段,我这就出去采买一下,等着明天赴会。”
赵家婶子想要拿出刚刚收到的那一百两银子给毛玉龙充个场面,毛玉龙当然得拒绝了,自己还不至于混到这种地步。
江南的几场雪,总算是将地气吸干,一层层的叠加下来,难得的有了一层银装素裹的场景,西湖已经结冰,冰面上更是一片银装素裹,沿湖堤岸,白雪覆盖,连日来被许多游湖的人踩踏出一条又一条清晰的小路。
尤其今日,通向广元寺的道路,早已经被寺院内的小和尚,早早的起来打扫干净,准备迎接一年一度在寺庙内的士子们的诗歌盛会。如此殷勤招待,不但会为后来寺庙的香火带来好处。即便是这一次诗词盛会,也能直接收了不少香油钱,所以寺庙上下,非常上心,不但打扫了沿途,更在寺庙里,准备了清茶素斋。方丈也带着寺院里的僧人,早早就站在庙外,盛装待客。
毛玉龙来的不早不晚,来的早了,就要拨了那些着急这场诗词盛会的人的面子,来的晚了,却又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