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家祠堂前已经站满了毛家的族人,火把在祠堂前猎猎燃烧,照的整个祠堂亮如白昼。
毛玉龙挤进来的时候,看到族长正站在祠堂的台阶上,训诫着族人。虽然说的是慷慨激昂,冠冕堂皇,但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话,真的调动不起人的兴趣胃口。族长看着从容淡定,但是从他苍白的脸,微微颤抖的手上看出,他的心中是多么的恐惧紧张。
毛玉龙听了一下,族长只是在那里啰里啰嗦,只是说什么大难临头族人当团结一致等等废话,的确说废话。因为在这个年代,宗族是维系底层百胜社会的根本,平时内部互助团结,对外族群械斗更是各个奋勇。其实像毛家这样在城外有田地的族群,哪一年不因为水源,因为田头地垄,因为这样那样莫名其妙的原因,和其他的家族打上几架,这几乎是家常便饭。所以这样的族群,每年都会有伤亡。但是大家都约定成熟,不管谁家出现了死伤,都各听天命,绝不报官。即便官府下来查验,双方也都尽力互相隐瞒。原因就是,两个家族之间的械斗,最终是出现死伤,以各自的公钱了事。但一旦官府插上手,不但杀人偿命,白饶上一条汉子,而且官府敲骨吸髓的手段,更是层出不穷。破家的酷吏,灭门的县令,官府上找这样发财的机会还找不到呢,得了这个机会,还不是抓住蛤蟆捏出尿来?而各自家族他们躲还躲不过来呢,哪里会自己主动送上去?
但也从这一点上得出,其实真正的家族,还是有相当的战斗经验和战斗力的。可比那些没有土地各自为政的市民强上许多。
族长在那里啰里啰嗦,却根本没有一个妥当的布置,要这样下去,乱兵打了过来,大家依旧没有应对之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家破人亡。
于是毛玉龙就在人群里喊了一嗓“乱兵到街口了。”
就这一嗓子,原本还肃静的祠堂门前,立刻炸了锅,族长和各房的长房,也都惊慌失措的四处躲藏。转眼之间这里就是大人叫,孩子哭,就乱成了一锅粥。
就在这个时候,在混乱的到处乱跑的族人中,毛玉龙单薄的身子,却像中流砥柱一般丁在这里,然后拿起手中的铜锣,铛铛铛铛的敲了起来。
这突兀的声音,立刻压住了广场上的混乱,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的向铜锣声响起的地方张望,却是小秀才站在那里,一身青衫,两个小翅,傲然不动。
对着这个瘦弱的身影坚定的神情,奔跑慌乱的人突然感觉到一阵羞愧,自己这一个个堂堂的大老爷们,却不如一个小孩子来的镇定,真的羞死了人。
刚要往桌子底下钻的族长大爷,看到傲然站在广场中的毛玉龙镇定从容的神色,不由得老脸一红,但转眼就是恼羞成怒,对着毛玉龙大吼“你个混账家伙,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那里敲锣打鼓,混乱人心,小心我家法伺候。”
毛玉龙就施施然直接走到了台阶上,轻描淡写的给这个色厉内荏的族长施礼之后,转身对着广场里再次聚拢的人们大声的道“乱兵不一刻就要杀来,转眼就是生灵涂炭,然而大家却在这里无所事事,难道大家都嫌自己的命长吗?”
族长大怒,这是在说自己无能啊,当时一把拉毛玉龙“小孩子懂得什么,我不正在这里排兵布阵吗?”
毛玉龙就转回身,对着族长大爷道“却不知您是如何安排?”
族长就愣了一下,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也是,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古董,每日养尊处优,只会算计族人的家伙,在排兵布阵的大场面上,他能有什么好的办法呢?但看着毛玉龙这个混蛋眼睛里轻蔑的神色,立刻梗着脖子回答“我准备安排族里的所有男子,聚集在这广场之上,全力抵抗乱军,而族里的老人,孩子,妇女,全部躲到祠堂里去避难。”
毛文龙就直接了当的问到“那大家的房屋财产该怎么办?就任凭乱军烧抢吗?”
这一个问题,正问到了节骨眼儿上,这一次可不是家族之间野外的械斗,大家打了之后,分出分不出胜负,大家到了饭点,都拍拍屁股各自回家。人可以有死伤,但都不会涉及到家产。
但这次可是兵乱啊,大家可以躲在这里,抱团抵抗,但各家的房屋是搬不走的,各家的家具更是辛辛苦苦得来的,而这一切,都是上百年几代人的积累啊。说不定就被乱兵一把大火烧了个精光,上百年的积存转眼就会化为一片灰烬瓦砾,怎么不让大家心疼着急?
毛玉龙的话正说到了大家的心坎儿里,却打了族长一个措手不及,吭吭哧哧的半天,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五房的伯伯看到族长没有个主张,就小心的询问“那孩子你说该怎么办?
毛玉龙就胸有成竹的道“我们这里的房子,都是一家挨着一家的,高高的防火墙连在一起,自然形成了连片的区划防御,乱军要进入我们这一片,必须经过几个巷子才能进来。我们就将老人孩子妇女留在家中,看好火种不要走了水,然后我们这些年轻的汉子,拿上武器,就堵在各个巷口防御,不让乱军进来。这样不但保证了老人孩子们的安全,还能保住我们的家产,这岂不是很好的办法吗?
底下立刻就传来一片嗡嗡的议论声,最终大家一致认为,这个办法最佳了,于是也不知道谁带头,伸着脖子高声赞同;“玉龙这孩子说的对,咱们就这么办了。”
结果站在身后的族长已经是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