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一笑感觉自己很久没有在这个小镇里的小巷子里走动了。
她看着穿着校服,脸上多多少少有些疲惫的人,本应该是和他们差不多的年纪的她,已经开始在怀念这个时期了。
不过现在是个老板娘了,每天说忙不忙说闲不闲的,也不错。
想着她就笑了笑,往干锅店方向走。
天气不错,但是离春天还甚远。
冬季转春,看来还是需要一点时间,以前她听老人说,冬天之后还有倒春寒。
之后才会春意盎然,还会有挥洒汗水的艳阳盛夏。
她转过街角,还在感叹“春姑娘”的步伐太慢,就看见一个不速之客。
闲手闲脚莫老板娘手脚还算灵活,往边上一撤,看清楚靠在墙上的人,勾起嘴唇一笑。
她向来体面,面对不熟悉的人,始终保持优雅的姿态,就算那日走投无路,也要在林未迟家里收拾好了出门。
皮囊裹身,莫一笑还是在乎。
“好久不见。”莫一笑说。
眼前的人嘴角也勾起了笑意,但是眼里闪着的是阴险的光,莫一笑突然觉得看不惯,十六七八岁的年纪,脸上实在不该有这种笑容。
太过阴险,太过狠戾。
“好久不见,”琳姐发出一声冷哼,站直了身子,“辍学的莫小姐,看样子日子过得不错啊,看来不上学了更方便。”
莫一笑笑着把头发别在耳后,脸上完全没有因为琳姐话语里的尖酸语气而有任何愠色:“琳姐,我不是学生了,你快高考了,好好考试吧。”
完全没有其他的意思,莫一笑的语气也没有丝毫别的意思。
从她从荣哥家出来,在她身上的所有的恩恩怨怨,仿佛有一把刀,把所有的东西都切断了。
她没告诉许强,荣哥问过她:“要是没有高利贷,你会过什么样的生活?”
什么样的生活?
莫一笑只知道自己当时心里已经不抱能把钱都还清的希望了,什么生活都没有意义了。
对于琳姐她们,莫一笑踏出校门的那一刻也和她们划清了界限。是她们告密也好,是她们设计也好,她们心里有多少不平衡也好,她都不想管。
她甚至再也没有踏进过十三中的大门,哪怕学校里有林未迟和齐杨。
琳姐的笑意更加阴冷,带着轻蔑。
对于她们来说,莫一笑就该被全校广播,这样的学生就该被所有人都知道她干了什么,现在莫一笑非但没有被千夫指万人弃,就是不行。
“你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过这种好日子?”琳姐双眼里都是莫一笑的样子,莫一笑还是原来的莫一笑,甚至比以前还要有光彩。
莫一笑微微皱了皱眉:“琳姐,我都辍学了,再用这些事情纠缠也未免太不合适了吧?你是学生,我社会人士,不合适。”
说着莫一笑看了琳姐一眼,不说是无辜,也是带着一丝不想纠缠的平淡。
琳姐眼里的恨意还在,她知道,自己不能撇清关系,苏泽的事情自己再后悔也该受着这份仇恨。
但是她不觉得自己就是他们口中的贱|人,莫友义骂她的时候她不觉得,背地里有人说她的时候她也不觉得,就算现在琳姐揪着她的衣领子,指着她的鼻子骂,她也不觉得自己就是了。
她生是如此。
自己在夜里惊醒,躺在身边的人几乎每次都不一样,那时候,没有人问过她是否痛苦。
除了寥寥几人,这些骂她的人也没人关心过她是否承受得了这份本不该属于这个年纪该有的痛苦。
而且有些人不仅不关心,还添砖加瓦,恨不得把她拉出来遛街,拉出来暴露在最炽热的阳光下。
看,这就是那个欠了钱,只能做些最见不得人的事。
只要你有钱就可以。
但是莫一笑一直没恨过,怨念时有,但是从未憎恨。
莫友义人死如灯灭,她守在殡仪馆等着他的骨灰被送出来,人死身后之事自有人打理,她也完全可以随意打理。
挫骨扬灰,那时候仿佛是最能做这件事情的时候了。
但是她没有,她和许强把莫友义的骨灰带回了他待到生命终点的屋子,拿走了自己母亲的骨灰。
莫友义生命里剩下的岁月都在那件不大不小的屋子里,以后也待在那里,还是在它原来的位置。
莫一笑仅存的那一点怨念,也结束在了收拾屋子的那个时间节点。
其他的,都没有了。
她很难真的不去心怀怨念,但是她也很难去放弃掉现在的生活。
生活有舍有得,看你怎么选择。
一向缺爱的莫一笑,选择了舍弃那段最黑暗、心理最容易扭曲的记忆怨,选择了她一向渴望的温暖人生。
她愿意为之用尽余下的所有生命,去经营、去守护、去奋斗出另一种人生。
琳姐看着莫一笑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嘴角的冷笑消不下去。
她拨出一个电话。
“你在哪里?”琳姐依旧注视着莫一笑消失的地方,“我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
莫一笑刚进店里,许强就端着锅出来了,看见她边走边问:“你不是出去玩了吗?这么早就回了?”
莫一笑走到收银台在盘子里拿水果:“哎呀,齐杨放学了,就把林未迟给提溜走了,我还跟着去干嘛?我没观看人家谈恋爱的习惯。”
“我帮你我帮你。”莫一笑说。
“不用,找个地方去玩!”许强挥了挥手。
莫一笑把一瓣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