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未迟清晰地记得,小时候杨果带着她和齐杨试图让正在撕打的爸妈开门,可结果都是紧闭的铁门。
有很长一段时间,面对着贴着小广告的铁门,她的脑子里都是混乱的撞击声。
“齐杨!齐杨!”林未迟知道齐杨在家里。
齐杨听见林未迟的叫声的时候,也听见了有什么东西撞在门板上的闷响,屋里的门不像是大门,单薄的木质门还颤抖了一下。
“齐建设,你疯了!”杨果的声音尖利,满是恐惧。
林未迟看着门锁,给陈向涛打电话,还用力踹门:“涛哥,快,快来齐杨家里,带几个人来,撬门。”
齐杨拉了拉门把手,完全卡死了。
“齐建设!齐建设你在干嘛?”齐杨才意识到这可能不是平常的打架。
门被卡住了。
插销拔出来都还是打不开门。
“齐建设!开门!你大爷!”杨果的尖叫声响起来的时候林未迟撞门的声音僵住了,她趴在门边看着里面。
杨果听见齐杨的声音,手臂上传来的疼痛让她瞬间汗流浃背,齐建设一手拉住门把手,一脚踩在了她的腿上。
弄巷的生活无时无刻不像是黑暗的泥沼,杨果在里面扑腾了大半辈子了,她不能让齐杨再在里面扑腾了。
杨果叫喊着,齐杨从门后砸门,齐建设就像是失去了感觉的机器一样。
这已经完全不是夫妻间的打架撕扯了!
“齐建设!开门啊!我”杨果的声音消失的时候,齐杨感觉到门后面有摔肉的感觉,脚步越来越混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味道。
再低头的时候他看见了从门缝里流淌到他脚边的血。
“齐建设你干了什么?”齐杨咬了咬牙,一股不祥的预感冲击大脑,林未迟的喊声也消失了,齐杨看了看屋里,拿着凳子砸门。
林未迟也听见杨果的声音消失了,她看着双手都是血的齐建设,双腿有点发颤,最后浑身上下都在颤抖,一股剧烈的恶心感冒出来,但是她还是蹲在地上艰难地按下了那三个数字。
“怎么没声儿了?”周围细细碎碎的声音响起来,林未迟甚至听到了有些屋子里的铁门被打开,但是又被关上,连脚步声都没有了。
“您好,这里是”
“这里是,是旧纺厂,出人命了!三宿舍二楼”陈向涛带着人来的时候看了看林未迟,直接就开始撬锁。
齐杨拿着凳子看见面前的齐建设的时候整个腿都软了。
脚下黏腻着,齐建设的嘴里还低声说着:“我儿子这辈子他妈都是我的,想带走?”
齐杨的叫喊声和凳子滑落在地上的声音冲出来的时候,陈向涛把门踹开。
“我操!”郑华闻着味直接就想吐了。
陈向涛冲向齐建设的时候齐杨趴在杨过身边,衣襟上全是血,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杨果,林未迟看见了他手上的绷带。
“没有呼吸”郑华本来想把杨果背起来的,但是杨果就像是一滩烂肉一样。
救护车先到一步,齐杨家外面已经围起了人,连对门口的人都来了。
“出事的时候不见人来,”陈向涛把齐建设捆起来往门外扔了一张凳子,“现在他妈的都来添什么乱!”
救护人员冲进来的时候也被吓了一跳,隔着口罩都能闻到空气里浓烈的血腥味。
大人是没救了,一位护士拉着齐杨问:“你有没有哪里受伤了,你身上都是血你手上还有额头”
齐杨皱着眉甩开她的手,看着杨果睁着的双眼。
齐杨说不出现在是什么感觉,他觉得他应该很痛苦或者很伤心的,要是现在杨果能和他说两句话没准他能哭出来。
但是他现在有点耳鸣,耳鸣声音伴着不知道是救护车的声音还是警车的声音,碾压在脑子里。
陈向涛看着他颤抖的身子,嘴唇都发紫了。
“齐杨”
“齐杨?齐杨!”齐杨翻白眼的时候林未迟赶紧拉住他,整个世界都在旋转,整个世界都是一片惨白。
当齐杨坐在警局里的桌边拿着笔看着笔录的时候,他扯了扯自己的衣角,上面的对话都是警察刚才问他的。头顶上黏糊糊的,他拍了拍。
有细微的粉尘落到纸上。
灯光的映照下粉尘像是泛着红色,他才猛然惊醒,杨果,自己的妈妈被齐建设,被自己的爸爸杀了。
他揉了揉眼睛,已经深夜了,他摸到了一片湿润,抬了抬头,林未迟站在窗前看着他。
泪水滑下的时候他皱了皱眉。
有一滴泪砸在了他的手背上,绷带太脏了,签名字的时候顺着纸张拖出一道长痕。
出了警察局齐杨在兜里摸烟,按第一下打火机的时候没打燃,他又他又按了两下。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林未迟觉得这句话用在齐杨身上一点都没错,齐杨就在这个闷热潮湿的夜里捏着打火机,左手的烟一直没有点燃。
齐杨坐在警局外的马路边把烟扔到地上。
抱着头。
林未迟说不出什么好话,她自己点了烟坐到他身边抽着,烟雾缭绕中只能看昏黄的路灯。
慢慢齐杨的颤抖变成了呜咽,再由呜咽变成了号啕大哭。
陈向涛发来短信。
-你先别让齐杨着急回家。
-好吧。
林未迟回了短消息,拉了拉衣服,看了看提在手上的水果,好像不能吃了。
-未迟,齐杨没事吧?
徐敬也发了消息给她,她打开班群看到几乎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