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是掐准了,吾罗娜在一众宫阿的护持下,身着五色沙笼裙,横披晴彩锦方幅,脚踩五霞祥云履,款款进殿。
荃尔贞领头施礼:“公主在上,茶仪荃尔贞携戈兰殿一众茶阿恭候,公主仙泽永昌,圣照华光。”
吾罗娜睥睨,察各色齐备,不失温婉地说道:“茶仪费心,众阿免礼。”
高俪茵,高俪挞唱道:
仰银生诸山,恢茶荈之灵窍;
泽俚柔众弄,晔三春及霜华;
云水厄苦荼,事礼让而禅参;
袅出岫晴丝,比屋饮之俗道。
待她二人退下,荃尔贞接口:“待选茶阿入殿!”
果然,托布婷从西,托由萍从右,各携出六位小阿。她俩沿着同一条道慢慢走近,彼此碰头,迂回十二小阿身后,方面朝公主,同声唱道:“茗战首发,注阿魏一点,罩猪婆龙鼎,香烬曳止。可听明白了?”
十二位小阿齐齐应承:“奴阿知理!”
吾罗娜点头,粗粗略过,一样的不施粉黛,一样的橙色纱笼,椎髻赫然。一位十分白皙,十分纤细,十分秀丽的小阿让她侧目。
别看个头最矮,出茶动作却最娴熟,从炙茶饼到罗茶末,春笋般的嫩荑拿捏得恰到好处,每个步骤都很悦目,如波动丝弦管竹,流畅从容。
因她最先候汤,吾罗娜令雅琳依引其上前献茶。
吾罗娜端着犀毗耳杯,汤色若剜月染春,水旋绿云。她竟顾不得细细辨赏,径自啜饮。
看向眼前的小阿,笑道:“不显滞涩,你是怎么办到的?”
小阿矜持地说:“水只得三沸止,一沸茶末加之,二沸竹勺搅之,三沸出汤,刮沫醍醐。若是超出这个数,水入死性,茶饼再好,也烧不出轻盈的茶汤了。”
吾罗娜拍手,“好好好!”
雅琳依一早知晓她是信阿哥的表妹,小声耳语:“公主,她虽伶俐有余,焉知不是旁人教的?不妨此刻考她些别的,若从善如流,就算得过了。”
吾罗娜深以为然,她虽为情所困,却也深谙母后及其族人被朝中世家官将弹压,妄图借茶阿出岫塞个把人,寻衅滋事,少不得盘问一番。
公主:你可是汉人?
小阿:是。
公主:怎么来的?
小阿:是解木百佐先掳的我,后面的我就不晓得了!
公主:可会插花?
小阿:会一些。
吾罗娜发话:“一路逶迤,见殿外的水朱砂不错,你拿它入花,可好?”
小阿抿嘴:“公主抬爱,奴阿的福分。”
戈兰殿众人,吾罗娜一个不用,唯令雅琳依去折些水朱砂。不到一杯茶汤的功夫,她便把花,并一个无甚出彩的土盆交付小阿。
公主继续吃余下小阿的茶汤,放她在一旁插花。
统共五位茶汤还未治成,她已分宾序主,渐次出落一盆景,等候公主指摘。
吾罗娜斜眼睨了,顿觉一股禅意,忙问:“名字?”
小阿笑道:“奴阿听说公主精通汉学,您先猜着,看奴阿的插花可对景。”
吾罗娜正要猜度,可巧殿外传唱:章仇军将到!
伴着一阵宏亮不违稳妥的朗笑,赤脚踏入之人,紫皴绫衣红染罗袴,前胸后背夹大虫皮。蜷曲的鬓发索性散扬,金珠银线总起的若干发辨,时而倜傥,时而执拗,衬得他耀眼无匹,让人轻易不敢与之对视。
吾罗娜忙摆手,示意无需施礼,客气道:“土军将事忙,定是蛮利师父烦您前来验看!”
章仇口土自嘲:“公主猜对一半,缥信要我接待使臣,祭祀宴请断断缺不了茗赏。我须得从中把关,若有淘气生事的,也好赶着发落完事。”
吾罗娜正为召树屯发愁,土军将不请自来,她求之不得。他的意思很明白,怕朝中跟他不对付的,往茶阿出岫里塞人,在祭祀宴请里使坏。既有这个巧宗,何不把接下来的拣选拿来做个满情,说不得还能与召树屯碰面,以慰相思。
她指着小阿信口说道:“废了半日神,着实支撑不住,土军将得空的话,帮着猜度花名吧!”
章仇口土看过去,腰间桃红珠络穿着的,不正是与自己一对的翠玉鸯?她便是传说中的小阿?
他先安心看向插花,开口道:“以叶覆花,看似无花,实则有花。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脱胎自老子《道德经》中的无中生有,旨在自然之道,善用其类,可名为悟道?”
小阿看得痴了,暗道:这土军将名不符实,长安城的郎君们连带自家的,都没他那股子魅人的英姿。
听他发问,倒能及时对答,“军将慧眼,公主见笑,奴阿不才。”
章丘口土对着吾罗娜说道:“公主,这小阿兰心睿智,可以不必再考了,让她一边歇着......”
话未说完,接二连三地通传叠报:辰妃诏佐临殿。
吾罗娜脖子一扭,冷眼一瞥,不住地闷哼。
土军将啐了一口,单腿一挑,朝脚下的绵羊毯子白踢了一下,照着日光,分明起了朦胧尘雾。
荃尔贞面上嵌着疏离的笑,躬身回话:“茶仪荃尔贞与戈兰殿一众茶阿,幸得辰妃诏佐亲临,喜不自胜。辰妃诏佐妍泽晅曜,善为乐方。”
吾罗娜讪笑:“辰妃容谅,吾罗娜精神不济,屈礼了!”
土军将倒是以礼相待,“辰妃诏佐。”
辰妃颦眉蹙额,勉强笑道:“无妨,适才飞羽提着,我才想起茶阿出岫一事。公主病了多时,怕你精神不济,我才携了一众宫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