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秋生的胡思乱想还没结束,下面的事就让他做出判断,这人不值得同情。
送葬车队用比步行还慢的速度龟速前行。交警上前让他们快点,送考生的车队马上要过来。
死者家属七嘴八舌地开骂,我们这是送葬,当然要慢。催什么催,你家以后不死人吗?
旁观群众都生气。这人家太不讲理了。高考车队来了,那些考生看见这个送葬的车队必然会影响情绪。不是迷信,这是心理常识。有人就骂,这人家太不讲道德了,只顾自己不顾别人。你们这样做,影响的是全市的考生,太缺德了!
交警没死者家属办法,但对付司机却轻松平常。一个交警来到轻卡驾驶室旁边,要司机靠边停车交出驾照。
司机只要上了车,没有不怕交警的。这个司机连忙陪着笑脸说:“我这就开快。”说着就换挡加大油门,一溜烟的绝尘而去。连乐队的一支小号掉到车下也不管。
交警向后面的大货车走,大货车不等交警说话,也是换挡加大油门紧跟轻卡而去。两车过后,地下留着一支被压得扁扁的小号在太阳底下发着澄黄的光芒。
全市这么多的考生,牵动着多少家长的心?人们热烈为交警鼓掌,称赞他英明神武执法果断。散落一地的纸钱很快被热心的群众打扫干净。
董昊拐了一下张秋生,说:“这个死者家属也倒霉,连个大巴都租不着。全市的大巴、中巴都被你包走了吧?呵呵——”
哪有,是各个学校包的好不好?再说了,我哪知道他们家今天要出殡?否则,怎么着也要给他们家留一辆。
董昊与蓝四清不与张秋生狡辩,都张着大嘴呵呵地笑。这种怪事也只有张秋生做得出来。
考生车队终于来了。第一个经过的是二中。最前面的是腰鼓队,清一水的红色无袖衫,红色的灯笼裤,腰间别着鼓。走近一看,清一水的中年妇女,排成四路纵队,一边敲锣打鼓一边行进。一边行进,还一边做着各种姿式。整个腰鼓队在一面与澡盆差不多大的铜镲的指挥下,或正敲或反敲,或下蹲或扭腰,或蹦或跳,或向前或转圈,走三步退两步,步调整齐煞是好看。
胡斌妈走在最前面,领导着身后的四路纵队。不管怎样,胡斌妈长得还可以,全队中也算她最年轻,因而被推举为领队。胡斌妈做着各种动作,比她上班要认真多了。她听从大镲子指挥,全队跟着她做动作。
胡斌妈原来是跳交谊舞的。老胡经常跑舞场操蛋。渐渐地那些中老年男人不敢找她跳,谁都怕打不是?于是胡斌妈改打腰鼓。
老胡在这方面做出了妥协。他知道不能将老婆逼急。主要原因还是打腰鼓的全是中年妇女,一个老头都没有,老胡肚子里醋劲要好一点。
跟在腰鼓队后面的是军乐队。长裤子长褂子的制服穿着,比起腰鼓队要受罪得多。张秋生就奇怪,腰鼓队的大铜镲一点没影响军乐队。军乐队的十几面小军鼓也没影响腰鼓队。
嘈杂的另一种说法叫热闹。热闹的另一种说法叫喜庆。喜庆的另一种说法叫吉祥。不在乎军鼓与腰鼓相互干不干扰,要的就是干扰出来的嘈杂。
董昊又拐拐张秋生,说:“那顶在最前面的女人真性---感吔!皮肤白,身材也惹火。这姿式,这身段,啧啧——”
张秋生顺着董昊的手指一看,是胡斌妈。烫成大波浪的头发用一块白底紫色碎花的手帕扎在脑后,穿一身大红的裤褂,正在认真卖力地打腰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