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下。
红梅仍喜滋滋地捧着琉璃的衣服,算计能到当铺换多少银子。杏儿拿着块刻着凤凰的木牌,扯扯红梅,“她身上还有这个,要不要也当了?”
红梅切了声,随手扔一边儿,白了杏儿一眼,“一块破木头,你当老板眼瞎啊?”
杏儿郁闷地低下头。
不巧——
琉璃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躺在地上,冲着她甜甜一笑。
她们四目相对。
杏儿吓了一跳,身体摇晃了下,跌坐在地上,“你……你什么时候醒的?”
她压根就没睡。
红梅诧异地回过头来,脸上得意的笑容骤然僵住,她稳了稳情绪,壮起胆居高临下睨着琉璃,“你别想跑,刚……刚才,你已经签了卖-身契了,是我们三小姐的人了。”
到底是没见过世面,明显胆气不足。
琉璃气定神闲地坐起身,和蔼微笑:“两位姐姐放心,本小姐并非要耍赖,只是想咨询一下卖-身契上的内容?”她指着不远处地上躺着的木牌,“顺便,这木牌若是无用,还给本小姐也就是了,卖-身契上没规定这木牌的归属权问题吧?”
临危不惧,条理清晰。
她真是……太有大家风范了!
两个婢女顿时满脸的敬慕之情,连连点头。杏儿忙不迭地捡起木牌递给琉璃,感动地说:“姑娘你的大恩大德,我们定不会忘记。”
琉璃谦逊地点头:“好说。”她扫了眼这昏暗的房间简单破旧的陈设,和她身上如今穿着的婢女衣服,觉得顿时……挺搭的!
红梅好半天才从琉璃超然脱俗地气质中回过神来,她厚颜无耻地把琉璃换下的衣服藏在身后,咳嗽了一声,“既如此,那姑娘从今后可别自称小姐了,行吗?”
琉璃超脱地一笑:“没问题,只是我初来乍到,对这里尚不熟悉,两位姐姐可否介绍一二,免得我做事不小心冲撞了谁,伤了我不值什么,连累两位姐姐可就不划算了,是吧?”
两个婢女差点儿都要给她跪下了,真没想到竟然捡到宝了,被卖了竟然都面不改色,望着她的目光充满了热烈的仰慕,觉得她们两个有朝一日也要像琉璃这般自信才行。
红梅搬来凳子给琉璃坐下,杏儿忙给琉璃端茶,两个人说书一般开篇了。
琉璃听了半天,头实在疼得厉害,她俩话头竟然扯到了三十年前,说话能不能聊重点,她忍着掐死她俩的冲动,耐心地帮她俩跳转剧情。
大概意思是,三小姐沈如眉从小就生活凄苦,住在沈府后院最偏僻的院子里,这个院子,还是她娘亲做老鸨的表姑妈为了撑门面,私下从正夫人手里买下来的地皮送给她们娘俩的,总算有个安身之所。而一道月门之隔,沈府庭院数进,湖溪亭台,应有尽有,处处彰显着它世家的显耀,也越发显得这小院窘迫寒酸。
沈府老爷沈全当年在如意苑喝醉酒,和沈如眉的娘亲一夜春宵后,将其纳为小妾,事后对她娘并不上心。
她娘郁郁而终。
三年前沈如眉的院子里还有四个使唤丫头,可自从大小姐沈如霜出嫁后,沈如眉的两个婢女趁着府中人员暂有空缺,私下投靠了二小姐沈如雪,就剩下两个刚买来的小面瓜婢女,一跃成了沈如眉院中的贴身丫鬟。
而这仅有的两个婢女,前段时间也在商讨着如何叛变到正房二小姐的院中,起因是她们这个原本就不受宠的三小姐,原本总算被她那个趋炎附势的老爹想起,让她脱离苦海嫁到裕王府做侧妃,没曾想却在她们“媳妇将要熬成婆”的紧要关头出幺蛾子,沈如眉竟然思慕裕王慕容弦的好友萧睿三年了,一心想着跟人家私奔,偏巧人家还不知道她的心意。
没脑啊,不知羞耻啊!
私奔成了,红梅杏儿倒霉,成了共犯杀头,私奔不成她们也要陪葬!两个婢女终在以泪洗面五天五夜后,打动了前面两位投靠二小姐的婢女,在二小姐的粗使丫头里挤出两个名额,可她们又开始长吁短叹。
琉璃打断她们的话:“三小姐还缺个婢女。”
两个婢女的神情顿时更崇拜了。
杏儿巴巴地望着琉璃,声音压低了些许:“难为姑娘替我们跟着三小姐了,姑娘,姑娘?”
琉璃双眸微闭,这两个婢女的手段的确太缺德了,可如今她已签了卖-身契,瞧这架势,跑肯定是跑不了了。两个婢女饿狼捕食般盯着琉璃,连她什么来历都不问,就敢让签卖-身契,看来是打定主意跟沈如眉一刀两断了,而琉璃也只能豪爽地接下这个烫手山芋,走一步看一步。
“叫我琉璃就行。”
“是,是,琉璃姑娘。”
琉璃打了个哈欠,慵懒地起身,“我住这个房间,没问题吧?”
两个婢女激动地点头:“当然,当然。”
“没问题。”
琉璃悠哉地躺下,望着房梁,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侧首又问了声,“三小姐什么时候嫁给裕王?”
红梅忙道:“明日。”
还真是掐着点儿找替死鬼呀!
琉璃摆摆手,示意她们可以出去。
关上房门,红梅感激涕零,杏儿泪流满面。女中豪杰啊,一般人真当不了。
一夜无梦。
第二天天刚模糊亮,琉璃就被两个婢女不客气地从床上拖起来,晕晕乎乎地带着她到了沈府大门外,她还没来得及瞻仰沈府的气派,已经被她们塞进了一辆马车,两个婢女颇为感伤地站在马车外拭泪:“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