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走到房门口,听到这边的动静,疑惑地看过来,却见顾亦君和掌柜正勾肩搭背满脸堆笑地站在楼梯口,琉璃打了个哈欠,疲惫地道,“我睡了……你们慢聊。”
顾亦君冲她挥挥手,掌柜的揣着玉石瓶儿郁闷地回柜台,顾亦君仰头望了望房顶,顿时豪情万丈,心想自己果然是真君子,待琉璃真是情真意切,惊天地又泣鬼神。掌柜的竟然想让他用下三滥的手段,和琉璃行周公之礼,真是肤浅。
三天后,琉璃和顾亦君总算到了酒州地界,这几日行路十分顺当,顺当得让琉璃有种错觉,仿佛不是偷偷摸摸出来寻人,更像是在游山玩水,而顾亦君对她更是体贴,两人各骑一匹马,除了偶尔趁着琉璃不注意望着她发会儿呆,然后傻笑,丝毫没做有损她清誉之事。
琉璃不禁感慨,到底是贵族门庭出身的世家公子,涵养就是不一样。
而顾亦君也没那么娇贵,譬如现在,两人来到酒州的一个小镇,实在有些饿,琉璃翻身下马,两人站在镇上最好的酒楼前,阳光明媚,她侧首问他:“我们在这儿歇会儿脚行吗?”
顾亦君已将两匹马交给迎上来的店伙计,他从衣袖中摸出一把折扇,颇有风度地手指轻敲着折扇,凑近琉璃嘿嘿一笑,“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事实确实如此,琉璃生怕他饮食起居不习惯,总是担心他水土不服闹肚子,可顾亦君却神采奕奕的,像打了鸡血一样,和琉璃待在一起,怎样都是开心的,就算啃馒头睡硬床,他都心满意足。
琉璃有时暗想,贵公子定是没吃过苦,猛然受点儿委屈还觉得挺新鲜,他这样说,她便也不再多问。
两人挑了二楼临窗的位子坐下,倒不是她连吃饭都留意大街上的动静,生怕错过沈如眉的身影,而是房间其他桌子都被食客围占着,大家都兴致勃勃地在听正前方中央的桌前,听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说书。
琉璃边吃边郁闷,本以为离酒州越近,越是不太平,总该有艰难险阻降临出来应应景,却没想酒州这是非地,竟然连个打劫的匪徒影子都没瞧见。
望着对面生龙活虎的顾亦君,琉璃就忍不住长叹,老天连给他英雄救美的机会都舍不得,白瞎了他一路免费给琉璃做护卫。可转念一想,若是顾亦君功夫修为不到家,当真出来个劫匪把他半路砍死,琉璃实在不忍心让他暴尸街头,流落异乡。
顾亦君夹起一块儿酱烧排骨,放在琉璃面前,咧嘴笑:“若是见到萧睿,你怎么跟他说咱俩的关系?”
琉璃很想明明白白跟他说,两个人没一点关系,可他这一路也着实辛苦,不能太打击他的积极性,她略一思索,道:“就说我们结拜了,你看怎么样?”
想了想,好像怎么听都有点儿她高攀的意思。
她正想修正,却见顾亦君手一抖,失手把刚夹起的菜吧嗒掉在桌上,他恶狠狠地盯着琉璃,“怎么就结拜了呢,就算是拜,那也是拜天地。”
旁边桌子的人恼怒地瞟了他们一眼,觉得他们实在太吵,打扰他们听说书,可琉璃和顾亦君浑然不觉。
琉璃握紧拳头想起身揍他,却听团团围住的人群中传来啪的一声,花白胡子的评书老头正讲到关键处,神秘感十足地用折扇拍了下桌子,“代王拥护大皇子慕容封做储君,这是众所周知之事,毕竟代王爷乃是大皇子的亲舅舅,京中秘闻当今圣上早已病重,如今诸皇子明里和睦,实则都在寻找良机夺取皇位,去年太后寿宴上,大皇子就欲将王妃留在宫中陪侍太后,王妃和大皇子恩爱非常,明里是侍奉,实则就是在太后表现一把,好说动皇上尽早册封大皇子为储君,可没想太后却让裕王殿下也在宫中作伴,顿时境况扑朔迷离,听闻当晚皇帝寝宫似有呜咽之声传出,第二天皇帝也没上早朝……”
琉璃用手臂撞撞顾亦君,“皇帝定在寝宫欺辱了良家妇女。”
气氛本就营造的十分神秘安静,琉璃话音刚落,顿时众人齐刷刷朝她看过来,就连说书老头都差点儿气噎过去。
顾亦君嘴角抽了抽,笑着打哈哈,“诸位继续,继续,她还小,不懂事。”
众人又立刻正襟危坐,目光灼灼地盯着满脸沧桑更神秘的说书先生,继续听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琉璃眨眨眼睛,低头盯着桌上的汤碗,无视其他人蔑视的目光,顾亦君歪着头打量她,“你的见解为何总是那么别致。”
琉璃捂着耳朵不愿继续听评书先生乱扯,闷头吃饱之后,无意间瞥见评书老头抿了口茶水,喘了口气接着说,“如今这局势,若说最有资格做皇帝的,非裕王莫属,若非他现在身有残障,恐怕储君之位早就是他的了……”
顾亦君挑起一边嘴角,神情倨傲地冷哼一声,“瞎扯,我姐姐满月宴时就请相士算过,这辈子她至高能做个王妃,裕王上哪儿做皇帝去。”
琉璃托着下巴,“万一裕王也请相士瞧了,觉得你姐姐是他帝王路上的绊脚石,半路把她休了怎么办,也不违背你姐姐当年的卦象啊。”
顾亦君气得皱起眉毛,夹起一块排骨塞她嘴里,“你可以去跳楼了,我保证不拦你。”
琉璃吐吐舌头,裕王妃毕竟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姐姐,当面说人家坏话着实不厚道,还是不要无-耻地继续这个话题了。
顾亦君听着评书先生仍掂着胡须,正襟危坐地在胡说八道,着实听不下去了,没搭理琉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