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洪刚说,今晚这个饭局的主人姓金,叫金安民,是隔壁萧山区城厢镇金盛家纺厂的副厂长,今年三十六七岁。这个金盛家纺厂是家族产业,金家三兄弟,金安民排行老幺,从九十年代初金家就在城厢镇搞家纺,在城厢镇也算是规模比较大的民营家纺厂,有百来号家纺工人,以生产窗帘、布艺和床品为主,对棉纱的需求量一直都有。
金家的家纺用品主要是自产自销,在杭州、温州两地都有自己的门店,这个规模的产量目前也仅供省内的需求。这两年家纺市场的行情一直都在见涨,金家三兄弟在九七年那会儿,也才是十几个人的小作坊,短短三五年的功夫,就扩张到百来号家纺工人,还在省内拥有不下于十家的门店,足见行情之好,增速之快。
金安民的老婆吴娜,是洪刚以前在市歌舞团的同事,吴娜是他们歌舞团的台柱子,在市歌舞团解散安置前就嫁给了金安民。金家有钱,金家老幺娶媳妇,娶得还是市歌舞团的台柱子,所以婚礼办得挺豪华的,羡煞了吴娜在市歌舞团的一帮同事。洪刚在市歌舞团那会儿,负责做宣传的,跟吴娜关系不错,经常还有联络。这几天他一直都在厂子外面跑,实际上是拜访了吴娜几次,请老同事帮个忙搭个桥,想见见他老公。
吴娜也是想帮洪刚一把,就将他的意思转述给了金安民。金安民今天正好就在浦沿这边的门店查账,就让吴娜约了洪刚晚饭来十九队饭店。金安民寻思,反正晚饭左右没约人,见见洪刚这个国营棉纺厂的人也无妨,先听听他怎么说,如果依着市价,那肯定不能要他们的棉纱,但万一能从他们国营厂手里拿些低于市价的棉纱呢?那可就捡了个便宜。
收到吴娜转来的约饭消息,洪刚欣喜若狂。金安民能答应见面并主动约饭,在洪刚看来,这是个良好的开局。
按理说作为销售人员,客户是自己的财富资源,是自己在行业里的安身立命之本,应该独享客户人脉,不应该与他人共享。洪刚也不外如是。但他也是没办法,因为他从吴娜的口中得知,这个金安民啊,酒量特别好,向来是酒不喝好,业务甭想谈好。洪刚酒量虽然勉强可以,但他知道以自己的酒量,甭想拿下金安民。所以万般无奈之下,他才想着找外援的。
既然要找外援了,他觉得那就索性大方一些,让郑一鸣知道,他洪刚是大方的,无私的,为了二科的业务能成功,他愿意跟科室的其他同事分享他的客户资源。
所以这才有了他一回办公室,就兴匆匆地跑去跟郑一鸣汇报的那一幕。
果然郑一鸣吃他这一套,颇为感慨地拍着洪刚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许诺,只要洪刚能拿下金盛家纺厂的棉纱业务,替二科来个开门红,那以后二科扩编增员要提一个副科长人选的话,他洪刚必然是首选之人。
洪刚中专毕业后就分配到了市歌舞团,一直是个普通宣传干事,后来安置到了杭三棉厂总工会,也是普通的宣传干事,再后来被调配到销售二科后,还是个普通的销售人员。他一直有个心愿,就是想着四十岁之前在国营厂里混个副科长的干部编制,这等着以后退休了,怎么着也能混个中层管理的待遇吧?
有了郑一鸣的许诺,洪刚觉着自己离干部编制又近了一步,所以对今晚这个饭局格外上心,丝毫不敢麻痹大意。
在车上听着陆远说自己酒量勉强还凑合,顿时松了口气。他觉得自己的酒量加上陆远还凑合的酒量,应付金安民,陪金总喝好,总归是没太大问题了吧?
很快,出租车到了十九队饭馆门口,两人下了车。陆远作为新人,习惯性地想从兜里掏车费,却被洪刚给拦住了。洪刚跟他说,这打车钱厂里会报的,让陆远甭管了,他今晚的任务就是敞开了量,好好喝。
这番举动倒是让陆远受宠若惊,因为这些天接触下来,洪刚什么人,他多少清楚一些。不说这人坏不坏,至少是个不肯吃半点亏的主儿,让他主动垫付车钱,恐怕罗大伟和孙越这两只老鸟都没这待遇吧。
不过他看得明白,洪刚这是用人在即,今晚饭局金总这顿酒,他一个人招架不住!
进了饭馆,来到金安民之前定好的包厢。
洪刚推开门,金安民和他的妻子吴娜已经早早坐那儿了,金安民三十七八岁的年纪,剃着板寸,穿着红色条纹短袖衬衫,鼻梁上架着一副黑色方框的眼镜,透着精明强干。倒是他的妻子吴娜,的确让陆远眼前一亮,这女人比金安民应该小几岁,白皙的皮肤,很精致的一张脸,三十出头的样子,披肩大花卷染成了棕色,一袭雪纺束身连衣裙,将她的身材裹得玲珑有致,整个人透着年轻少妇独有的妩媚之色。
这样别致的女人,陆远在厂办大楼上班的这几天,还真没遇见过,不愧是市歌舞团当年的台柱子。
洪刚一进来包厢里,就热情洋溢地直奔金安民和吴娜的方向,边走便抱拳告罪道:“呀,让金总久等了,竟然迟到了,我们的罪过,我们的罪过。”
“安民,这是我跟你提起的在市歌舞团的老同事洪刚,他现在在杭三棉厂的销售办工作。”
等着洪刚一过来,吴娜就介绍道,“洪刚,这是我们家安民,桥我是替你搭了,能不能走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