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
那人的声音低沉,如同海风拂过飘曳的棕榈树叶,哑哑的。
但思郁随即冷静下来,再回过身,定眼一看,原来榕树下有一个人,靠着榕树的树根坐着,貌似还偏着头,俗话说好奇心害死人、路见不平绕道而行啊,其实思郁在三年前已经吃过一堑了,偏偏还是太年轻,于是她向树下的那个人走去。
“你好??”
思郁叫了两声,那人没有应答,所以她干脆走到那人跟前,却闻到淡淡的酒味,她俯下身来,拍了拍那人的脸,那人的头却顺势偏到了另一边,而路灯浅浅的光晕终于落到了他的脸上,原来他已经喝醉睡着了。
思郁虽然并不花痴,但不得不承认,那是一张很好看的脸。
那人不过二十五左右的年纪,额前的碎发随意落在眉心处,而他眉头微蹙,狭长的丹凤眼与似无的卧蚕,配着右眼角的一颗微微的黑痣,眉眼间阴郁仿佛寒水上空濛的雾,而他薄薄的唇上方,是高高的鼻梁,像山脊一般。此时抿着嘴阖着双眸,让思郁想到了温柔湾外黑夜里无边无际的海,像深綦的绸,而那不绝的浪花,是绸缎上的织银绣花边,谦和平静,又深不可测。
我肯定在哪见过这张脸。
思郁仔细端详着这张脸,心想着,但她长那么大,身边那么多人,哪怕是在她那个低级包厢,也不会有这样气质的人。
但思郁很快就意识到自己面临的一个问题,她打量了这人一眼,他身上的纯黑西装看起来并不便宜,而且更深露重的,睡路边毕竟太不安全,但如果要做好人的话,那不是要把他送去酒店,说不定还要打个的,最近的酒店房费少说一百五而打的至少三十……
一番纠结后,思郁决定带他回自己那三十五平方的出租屋。
反正看着似曾相识,而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于是思郁扶起那人。还好他不算重,思郁才能扶着他绕过巷子里的瓶瓶罐罐,因为对门租户的老奶奶会拾荒贴补家用,而思郁刚来时水土不服大病过几场,老人家挺照顾思郁一个女孩子的,思郁也不好说什么。
对门的灯已经熄灭了,而思郁好容易才开了门和灯,把这人扶到自己那浅粉素色被单的一米二铁架小床上,而那人睡得沉,竟然毫无知觉。
这么一折腾,思郁却没了睡意,想了想决定好人做到底,启用了家里唯一一件贵重些的电器——电饭煲,煲了一些白粥,明早起来就可以吃了,而思郁自己就去了巷子尽头两家的公共浴室简单洗漱了一下,便在窗前的书桌旁坐了下来。
书桌上整整齐齐地摆了十几本书,全是这三年思郁为自己买的,上面还有五颜六色的笔记,全是她标注的,信手翻了翻,再瞅了一眼床上的人,还好他虽然醉了,但酒品却好,醉了一点也不闹,接着思郁趴在书桌上,撇了一眼书桌旁门上挂的日历,原来今天是十月二十三日,那里用红笔画了个圈,写了“十七岁生日”五个字,接着她迷迷糊糊地读着《资本论》,却觉得头上的白织灯越来越晃眼,眼皮也越来越沉重,而那五颜六色的标注在眼前晃啊晃,终于,思郁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思郁睡眠不深,却梦到了三年前,也是十月二十三日,她还在学校读书,妈妈爸爸会提前多给自己一点钱,让自己买草莓蛋糕,一小块的那种,学校那时是被沪宁两家龙头之一的林氏集团收购了,食堂换了好一点的承包方,从此食堂多了奶茶蛋糕之类的甜点。
思郁从小就喜欢草莓,连粉上都有一个雪白的水晶草莓挂饰,那块雕錾成草莓的白水晶是妈妈整理旧物时拾掇出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邹子瑛一开始虽然怅然地细细摩挲了白水晶上的纹路,白水晶在手心里,她也是剔透的,就像一朵污泥里的莲花,亭亭净植,但她明明快哭了,哪怕片刻后还是把它搁置到一旁、是打算扔掉了,不过瞧思郁眼热,所以又随手给了思郁,思郁用鲜红的丝绳把那水晶草莓拉链上,澄澈的秋光下,晶莹剔透。
她梦到自己坐在食堂二楼巨大碧绿色玻璃窗旁的座位上,而玻璃窗外是一排马路旁参天高的榕树,马路的另一边是白练一样的江,浮光跃金,而午曦在榕树叶间百转千回,终于落到玻璃窗上、在落到自己的身上。
自己把那一块小小的草莓蛋糕切成更小的两块,奶油上淡淡的莓粉色果浆顺着刀的切口流下,可她觉得自己好开心,她把一半的蛋糕推给对面的人,然后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自己的蛋糕,软软的、甜甜的,那甜甜到了心里,荡漾在金色的清秋中。
然后她抬起头来,对面的人似乎是胖胖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