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与谦一早醒来时,已经是晨光透过窗帘的间隙,盈满一室,他只觉得头痛欲裂,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后,习惯性地看了一眼右手腕上进口黑水晶劳力士手表,原来已经是早上八点半了,易与谦随意偏了偏头,才登时意识到什么,反射性地坐起身来,瞪大了眼睛,看看自己身上一身带酒气的西装,又打量了一圈周遭环境:铁架床、橱柜、正在工作的电饭煲、门还有上面的日历、书桌以及上面的书,还有趴在书桌上睡觉的女孩……
晨曦的光洒在女孩身上,好像镶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女孩随意披散的长发是墨一般的鸦雏色,在温暖的光中轻漾,而优雅的单眼皮下是如蝶翼般的睫毛,她脸颊还透着淡淡的桃红,她不算漂亮,却眉眼弯弯,若笑起来必定仿佛花开了千树……
而那个女孩好像她。
译伊,林译伊。
昨天的一切顿时如潮水般涌来,自己的婚纱公司终于步入正轨了,自己在温柔湾的海滩订了一个烛光晚餐,长桌中央的镂空青瓷花瓶里插满了荷兰空运过来的郁金香,她最喜欢的黑郁金香,花瓣上甚至还带着晶莹的露珠,她来了,却一口牛排都没吃,直截了当地说:“我已经心有所属了。”
她说,那个人是校草,叫彭与彬,法语系的,半年内完成了别人三年的学业,已经得到奖学金,获得了出国深造的资格,虽然彭与彬没答应她,但如果彭与彬要出国,她一定会跟着,而她于自己不过林易两家世交之谊以及兄妹之情,然后她走了,头也不回,而自己愣愣的,一瓶一瓶红酒喝下去,然后打发了司机助理,自己在温柔湾游荡……
“译伊,林译伊……”易与谦喃喃道,他不由自主地起了身,书桌和床不过两步之遥,他抬手就要抚上思郁的脸颊,而思郁的睫毛突然如蝴蝶振动翅膀般动了动,随即睁开了眼,思郁揉揉眼睛,见此,大方地笑了笑,伸出手来与易与谦握手,说:“你醒了?你好,我叫郅思郁。”
易与谦定了定神:“我叫易与谦,是学金融管理和婚纱设计的。昨天是你收留了我吗?谢谢你。”但随即易与谦一阵眩晕闷哼一声,他一手扶在了书桌的边沿,一手揉着太阳穴,“不好意思,失态了。”
“先生,我们……是不是见过?”看着易与谦的侧颜,几乎与往昔无数个梦境重合,就像一层层沾满水的薄纸,也能让人窒息心碎,思郁突然悲伤得发昏,她慢慢地、不确定地问,“是不是,是不是榕城……”
“什么榕城?”易与谦想了想,“哦,沪宁北隘吗?四五线小城,没去过倒是听说过。”
这样的人,怎么会到那个小地方去?
听完易与谦的回答,思郁才发现自己唐突,于是她定了定心。
思郁说:“我好人做到底,煮了点白粥,你宿醉完正好喝一些。”说完,她起身往墙角的电饭锅去乘粥,不想起势太猛,桌上打开的那本《资本论》就要被摔在地上,思郁自己却没发现,幸好易与谦眼疾手快,接住了那本书。
随意扫了几眼后,易与谦却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瞪大了眼睛,看了一眼书,扫了一眼桌上的财经报,再看了一眼背对着自己装粥的女孩,他不由得问:“你是在沪宁大学学金融的吗?”
思郁笑了一笑,把粥端给易与谦:“怎么可能!温柔湾那边不是有个临湾酒店吗?我在那当服务员打杂的。”思郁虽然辍学,但好歹在沪宁省读书,知道哪怕是整个华国内,沪宁大学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学。
白粥清甜养胃,易与谦在床沿边坐下,木讷地喝完了粥,心想着:这种人才不挖回自己公司办事,简直可惜了……
喝完粥后,易与谦摸遍全身的口袋,没有钱包,手机好像也落在烛光长桌上。但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终于在右裤袋里找到了一张名片,他把名片递给思郁,说:“郅小姐,谢谢你收留我,如果有需要尽管找我帮忙,对了,如果你需要工作也尽管找我,你人好心细,欢迎你来我们公司。”
思郁出于礼貌,还是接过了易与谦的名片放在了书桌上。
易与谦见她收下了名片,起身就要告辞,到门口开门时却愣了愣,开了门后又转过身来,讪讪地问:“郅小姐,能不能借我五十块钱打的?你放心,我会还你的。”
思郁犹豫了一下,还是从牛仔裤口袋里拿出钱包,从里头拿出五十块钱给易与谦。
因为她想,两百块钱,也够自己用四天了。
易与谦接过钱道了声谢,思郁在门口目送易与谦离开,易与谦到了巷口时,还是回头看了一眼,四目相接,思郁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易与谦走后,思郁觉得热就洗了个早,然后吃了点白粥。
家里也快没有速食食品了,于是她去了附近的超市,买了些速食面。
回来时,邻居奶奶送完孙子正在巷子里收拾那些瓶瓶罐罐,思郁说了声:“奶奶早安。”
她想回房补觉,可奶奶却回过身来叫住了她。
“姑娘!这是你的吗?”奶奶满头华发,额头上的皱纹在蹙起眉头后就更加显得沟沟壑壑了。思郁从老奶奶皱巴巴的手上接过那个真皮钱包,那钱包在日光下浮泛着淡淡的流光,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她对奶奶说道:“谢谢您,我家昨晚来了一个朋友,这应该是他不小心落下的。”
思郁想起了易与谦留下的名片,按了一下手机键,发现昨晚忘记给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