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国瑛驾驭手下的几员大将可是非常有手腕的,有的他称兄道弟,有的打是亲骂是爱,态度因人而异。对他那几个亲近的手下发起脾气来有时相当粗暴,就像上次能够一下砸伤陆行严额角,但他们也习惯了戴国瑛的作风,应付自如。
不过对于沈绍隽,自认识他第一天起,戴国瑛就知道他清高孤傲脾气倔,不能来硬的,所以态度截然不同,不但从来不对他疾言厉色,还总在人前人后捧着他,就算是对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没有这么和蔼的。
沈绍隽自然最吃这一套,自从军至今,无论戴国瑛作为他的校长还是上级抑或是姑父,对他不但处处提携,还嘘寒问暖,关怀备至,这样特别地施与圣眷隆恩,以沈绍隽的个性和为人,自然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所以对戴国瑛绝对尊重服从,不怀二心,指哪打哪。
这一次戴国瑛一提起要办培训班,需要沈绍隽暂时回校做个教员,他立刻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沈绍隽常年在前线征战不休,这是他自军校毕业后第一次停下马蹄踏回校门,这一次的培训针对的是团以上的高级军官,还有一个特别研究班,受训学员除了个别军衔为上校之外,其余都是少将以上级别,所以这个研究班又称为将官班。
虽然是短期的培训,但是按照戴国瑛的意思,这种培训还是要一年一年地办下去,每一年在战场上所遇到的情况都会发生变化,包括敌方的战略战术和新式的武器,再加上军队里有那么多军官,要想提升整体素质,必须要持之以恒。
而今年第一期的将官班格外让戴国瑛重视,学员主要是轮流调集军长以上的军官。培训对象大多数是不低于中将级别的集团军正副司令、正军长,连少将都没有资格参加,沈绍隽这个刚刚晋升为上将的年轻人作为授课教官,要教导一班资历年纪远超过自己的前辈,甚至不少人还是沈绍隽的老上级。
沈绍隽多多少少还是感觉到了压力,这是他第一次走上讲台,他生性寡言,在书斋里舞文弄墨他行,带领千军万马征战沙场他也行,但是传道授业解惑却是头一遭。何况面对的不是稚子孩童,而是那些身经百战的老前辈们,一向严谨的他容不得自己出错。
一回到重庆的家中。他也顾不得休息,一头便扎进书房备课,他是准备将这次培训当作一场硬战来打。
乔霏回到家就发现书房被占领了,沈绍隽正趴在书桌前认真地写着什么,不由得倚着门框笑了起来。
就算沈绍隽将全副心神都沉浸在手中的笔上。还是无法忽视背后那道眼神。
“你回来了?”他停下笔,朝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这话该是我问你的才对,”她走近他,伸手摸了摸他那尚未干透的头发,“一回来既不吃饭也不休息,就这么大喇喇地占领了我的书房。”
“哦。我收拾一下。”沈绍隽恍然大悟,他们的宅子不大,只有这一间书房。平时他不在家自然都是乔霏在用,他占用了一个下午,她回来之后倒是没有地方办公了。
“算了,你用吧,我今天正好没什么事。”她按住了他的手。
以他们两人的身份和财力自然可以住更大更好的房子。这样的小宅院在他们周围的亲人朋友中可以说是最寒碜的了,但是沈绍隽常年不在家。乔霏平日也忙,三天两头不是住在乔家就是住在总统府,有的时候还要睡在办公室,住在家里的时间并不多,他们俩又不是喜欢追求物质享受的人,他们家人口少,小宅院就够用了,何必去占用那些豪华的大宅子,倒不如让给那些更需要的人。
“你一回来又把书房给整理好了?”乔霏抚了抚额,很不习惯地叹道,她一向随性,从来不懂得收拾屋子,其他的房间自然有女仆们负责整理,只有书房没有人敢动,但她乱中有序,自然有自己的一套规则,倒也不怕找不到东西。
偏偏沈绍隽是个极讲规矩的人,在乔霏看来他就是强迫症与洁癖的综合体,不把家里收拾得干净整洁,他就浑身不舒服,哪怕是在外打仗他的营房也一定要整洁,回到家之后自然把乔霏弄得一团乱的书房给恢复了原状。
“书桌乱得连张纸都放不下了,”他无奈地说,“我本想收拾一下书桌,结果就顺手把整间房都给理了一遍,你过来看——”
他拉开抽屉,一一讲解东西的放置,乔霏撇撇嘴,连一支笔,一瓶墨水都要放在特定的位置,这不是强迫症是什么?
“我明天让人来加摆一张书桌。”她决意要和强迫症斗争到底,绝不和他共用一张书桌。
“听说你前段时间遇刺了?”他想起一个更重要的问题,连忙拉着她问道,倭人进入重庆行刺她的消息已经被封锁住了,她也不会多事地把这件在她看来小得不能再小的事和沈绍隽说,但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沈绍隽一到重庆就有人把这件事透露出来。
“一点小事而已,有谢英和洪梅跟在我身边,我半根头发都没被伤到。”乔霏不以为然,不知道为什么大家总喜欢这么小题大做。
“真的是倭人做的?”沈绍隽心里也十分惊骇,重庆是大后方,重地中的重地,若是这里也被倭人的势力给渗透了,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大概是吧,不过你放心,他们应该没有办法真正将势力渗透进来,不然我这次就没这么容易幸免了,这些浮在面上的势力很容易被铲除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