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桓的脚步挪不动了,他就站在这仪象台下,呆了足足一个时辰。
这水运仪象台总共三层,最上面的是龙柱浑仪,中间一层是赵桓所看到的浑象。
而这第三层,就是刚才发出钲声的地方。
第三层一共五层的木制阁楼,名为正衙钟鼓楼,由昼时钟鼓轮控制。
到了每个时辰的开始时,就有一个穿红衣服的木人在左门里敲钲,到了每个时辰的正中,有一个穿紫色衣服的木人在右门里扣钟。
每过一刻钟,一个穿绿衣的木人在中门击鼓。
而第二层木阁,每逢各个时辰的开始时,一个穿红衣的木人持时辰牌出现在小门前。
每逢各个时辰的正中,一个穿紫衣的木人拿着辰牌出现在小门前。
此层共有红衣木人和紫衣木人各12个,时辰牌牌面上依次写着子初、子正、丑初、丑正等字样。
赵桓看着这些小人手里端着牌子不断的转动着,就如同看到了钟表上的时针一样。
这一层,木人的动作,由昼夜时初正轮控制。
第三层木阁负责报告时刻。
该层木阁正中有一个小门,每到一刻,一个穿绿衣的木人持刻数牌出现在小门前。
此层共有96个绿衣木人,刻数牌牌面上依次写着初刻、二刻、三刻、四刻等。
这层木人的动作由报刻司辰轮控制。
类似于分针一样。
第四层和第五层,分别是夜间报时,由夜漏金钲轮和夜漏司辰轮控制。
赵桓盯着这个阁楼发呆了足足一个时辰,动都没动一下,就这样仰着头,看着五层阁楼。
这个时钟还不是十二小时制的时钟,是二十小时制的时钟啊!
赵桓看的脖子都有些发疼了,依然目不转睛。
李纲和附近的亲从官都呆住了,这个水运仪象台建好已经有二三十年的时间了,已经成为了汴京人生活的一部分。
他们压根不会觉得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路过的时候,看一眼,就能看到准确的时间。
官家,为何对这个水运仪象台如此的痴迷?
咄咄怪事!
而赵桓猛然回头,盯着李纲愤怒的说道:“始杀构,方可兴!”
李纲一脸的懵,为何官家的面目会如此的狰狞!
脸色扭曲的如同来自冥府地狱爬出的恶鬼一样。
这有点吓住了李纲。
不管什么时候,官家都是一副仁善的表情,对什么事都不是很在意,但是对国事缺极度上心的样子。
这在李纲看来,官家的平日里的表现,就是明君之相。
但是官家现在这个表情,妥妥的暴君之相!
“官家为何气愤如斯?”李纲莫名的问道。
官家这通脾气发的莫名其妙,让人始料不及。
要知道在之前,皇帝说要杀赵构的时候,也是一脸严肃,未曾愤怒到这个样子。
这是那根弦搭错了?
“始杀构,方可兴!始杀构,方可兴……”赵桓如同魔怔了一样,骂骂咧咧的回宫了。
留下了一脸茫然的李纲,他看了看程褚,问道:“官家为何突然如此生气?”
“俺不知道啊。太宰问俺,俺还想问太宰…”程褚更是一脸的茫然。
官家这站在水运仪象台之下,脸色由惊喜到茫然再到愤怒,谁都不清楚官家到底怎么了。
“这圣意真的是越来越难以揣摩了。”李纲觉得有必要去见一下李邦彦,询问一下为官之道。
他踏着星辉,来到了李邦彦的住处。
李纲找到李邦彦的时候,看到了一盏油灯下的李邦彦,正端坐着案牍之前,写着书,这里官家给他的总编的职责,显然李邦彦很珍惜这个职位。
披星戴月,他依然在加班加点的干活。
李邦彦终于觉得自己又有用了,这种感觉很好。
如同浴火重生,凤凰涅槃一样的感觉。
“李太宰啊!你真是。你想岔了。官家的心思越难猜,越证明你这个太宰坐的稳了呀。”李邦彦脸上的笑容不要太多。
直面皇帝有很多大臣,但是显然,赵桓将所有国内政务,都交给了李纲一人。
尚书省的职责全部恢复了的李纲,比李邦彦全盛的时候,权势还要大很多很多。
但是显然李纲依然有着经验不足的问题,圣意如果全部能够猜到,基本上离被驱逐出京不远了。
“天意难测四个字,李太宰还是要好生的揣摩。”
“你能把官家的心意完全想明白,那不是你的本事,那是官家想让你明白。”
“你不能把官家的心意完全想明白,那也不是你的过失,那是官家不想让你明白。”
“通常情况下,宰相,皇帝在最开始合作之时,是互相非常坦诚的。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就会变的模糊起来。”
“如果官家什么心思,都被你这个太宰想清楚了,官家还是官家吗?天子还是天子吗?”
“但是一旦哪一天,你忽然完全明白了官家的心意,那就是十足的危险了。证明君臣失和,太宰有被流放的危险了。”
李邦彦倾囊相授,给李纲解惑。
李邦彦知道自己再也不可能进入朝堂的中心,自己一身的才学,特别是做宰相的经验,很有必要传递下去。
在李邦彦看来,李纲有时候做事还是太过刚硬。
之前有大乱的征兆,官家可以允许你李纲刚硬,若是国泰民安的时候,官家还能允许吗?
李邦彦和李纲促膝长谈了一个多时辰,李纲才全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