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禀抓到的这条大鱼是金国的先知——完颜宗干。
完颜宗干拥有金国人所没有的敏锐和国家观念,真正继承了完颜阿骨打对金人的野望。
完颜宗干如果按照正常的历史线,在完颜晟死后,会完成自身的华丽蜕变,明白儒雅和随和在拿到权力的路上,没有任何的帮助。
他现在已经完成了对金国未来百年的治国方略的制定。
王禀的千里奔袭并没有打断完颜宗干的自我蜕变,甚至激化了他的成长。
但是现在这一切雄才大略,都没有用了。
因为完颜宗干离开了金国,来到了大宋。
他再多的智慧,再多的谋略,都没有了用武之地和展示舞台。
赵桓觉得自己做梦都能笑醒了。
他还想到了当初的赵楷的疯狂和赵构的无耻。
可能是自己的这个皇帝之位,是直接天降。得来全不费功夫,总觉得他们这群人有些癫狂。
当皇帝有什么好的,每天就是做个人形图章。
在札子上,不停的戳戳戳,时间久了,手腕都是疼的。
而且每天考虑那些国家大事,考虑国家政策,甚至要想到数百年的影响,对未来有没有害处,这些费脑子的事,很容易掉头发的!
还有无时无刻督促着他前进的那种责任感。
不管是河东路、云中路牺牲的将士和军卒,还是种师道那带着老迈和腐朽却充斥担忧的语气,还是这次王禀的千里奔袭,还是自己在河东路、关中看到悬崖峭壁上艰难活着的百姓。
都在督促着他成为一个明君,他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做皇帝,当然可以划水摸鱼,甚至当一个木匠皇帝,也不是不可以。
赵桓也具备这个条件,毕竟李纲也不输于那些声名显赫的明相。
但是赵桓不敢。
他害怕死后无法面对种师道,无法面对为了国家牺牲的将卒,无法面对那些伸着手的百姓。
做皇帝有什么好的,当然,赵桓觉得,可能自己打开皇位的方式不太对。
开局面临的金国入侵,随时要他的命,到逐渐了解大宋,知道大宋处于一个极为关键的节点后,不敢懈怠,以至于形成了惯性。
所以,赵桓很难理解,这群人为了争这个皇帝之位,打的肝脑涂地的初始动机。
换句话说,他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赵桓无法理解为了权斗的可怕,但是完颜宗干却能够切实的理解权斗的可怕,他到现在都记得在黄龙府发生的事。
完颜晟晕倒之后,完颜宗干挑起了大梁,他做的很好。
王禀的攻城被完颜宗干守的滴水不漏,用最快的速度梳理好了朝政,向着会宁府调集军队前来增援,向前线的主力,要求他们回援。
完颜宗干也曾亲自上城头,用箭矢打退了王禀的进攻。
完颜宗干虽然上战场的机会不是很多,但是他毕竟是完颜阿骨打的儿子,并且作为庶子,必须足够的优秀,才能让父亲侧目。
完颜宗干的马上功夫极为了得,一把长戟玩的出神入化,在山海关和韩世忠全甲厮杀,也不落于下风。
他守住了大军溃败、过半军队被敌人围杀、士气崩溃的黄龙府。
他以为自己会彪炳史册,会成为金国力挽狂澜的功臣!
后来,完颜晟醒了,命人把他绑了,和三个金人的公主一起,被送进了宋人大营去议和,放缓王禀的攻势。
愚蠢!
完颜宗干躺在马背上,看着王禀紧张的模样,笑出了声。
“怎么,你没有见过你们宋国的皇帝吗?这么紧张做什么?”完颜宗干用这略微嘲讽的语气说道。
王禀摇了摇头,说道:“你特娘一个俘虏,能不能闭嘴少说点!吓死人了!人山人海的我能不紧张吗?”
王禀指着远处的小小山头,脸上挂满了紧张。
他知道皇帝出汴京城三十里来接他,他也早就有了心里的预期,但是他看着远处山头上的人影,还是紧张的手心都是汗。
场面有点大的过分了。
李纲选的地方,比官家要高明一些,官家搞那个陈桥驿,完全是把王禀往死里搞。
而李纲选的就很考究了。
是汴京城逢年过节都会有人去的地方。
脚下这片山丘,叫安魂山。
这里是陈留门血战之后,四万汴京军民的埋骨之地。
当然这里完全不是乱坟岗的模样,义士的尸骨,整整齐齐的安葬在阳面。
而另一面却是仿照大同府勇义忠魂纪念广场,建造的汴京勇义安魂广场。
官家站在那座刻满了姓名的巨大石碑下,已经站了不知多久。
官家得知今天王禀归京之后,就特意起了个大早,来到了勇义纪念广场,站在巨大的石碑,望着那刻不完的名字,出神了一上午。
汴京今日大雪,鹅毛大雪飘荡在空中,而赵英端着大大的油纸伞,挡住了绝大多数的雪花,但是依然有些雪花在北风的吹拂下,调皮的钻进了赵桓大氅的衣领里。
但是官家丝毫没有反应,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想的那么出神。
“官家,王禀到了。”李纲走到了赵桓身边说道。
“知道了。”赵桓点了点头,紧了紧身上的大氅,看向了北方。
鹅毛大雪把天地染成了银装素裹的模样,千里冰封的大地上,赵桓可以看到王禀的绵延军卒,正在缓慢而有序的踏过黄河的冰面。
而王禀的军队绵延很长很长,在大雪中,一条黑线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