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天,莫降都显得心不在焉,之前百试百灵的千术,今日也出现了状况,若不是他眼疾手快,说不准就要被那帮丘八抓个现行。
然而,一时的眼疾手快,却补救不了其整天的颓势——从衣兜里往外掏银子,成了莫降今天最主要的工作,直让那些输了很久的士兵们,忽然看到了回本的希望,于是情绪也高涨起来,叫声也越来越大——以至于,躲在床下的韩菲儿不得不数次出来提醒,以保证唐沁能安心的修养。
跟士兵们第一天进帐时一样,韩菲儿每次都会躲在床下。虽然士兵们想不明白,这个女孩为什么每次都要躲起来,但是慢慢的,他们已经习惯了韩菲儿这个奇怪的举动,习惯了每次把韩菲儿从床下叫出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对韩菲儿这个诡异的“癖好”习以为常的士兵们也就放低了警惕,以至于最近这几天,输钱输到心烦意乱的士兵们已懒得去揭穿韩菲儿那如同幼稚孩童躲猫猫一般的把戏,即便韩菲儿不出来,他们有时候也不会再叫她了。甚至,若不是韩菲儿主动出声,沉迷于赌博的他们,早就忘记了帐内还有韩菲儿这个人的存在。
对于赌徒们来说,赌桌上的时间是无比宝贵的,也是很容易流逝的,与其拿时间跟韩菲儿这个性格怪异的女子逗闷子,还不如多玩两盘。
伴随着莫降一次次摇动骰子,天色渐渐晚了下来,而莫降手里的银子也不多了,他只能结束今天的赌局,并且许下承诺,欢迎士兵们明天再来玩。
正在兴头上的士兵们,非常不情愿的离开了,他们约好了,明天,一定要让莫降输的血本无归。
然而,第二天,事情却突然生了变故——贾鲁突然下令:“接下来,由怯薛军接替软禁莫降的工作!”
贾鲁的命令,无异于给那些正想翻本的士兵们头上浇了一盆冷水,但他们也只能无奈的接受上级的命令——在交接的过程中,士兵们特意嘱托那些怯薛军:“帐内有三个人,但韩菲儿却总爱躲在床下,不肯出来见人——莫降此人倒是很好相处,只是,若无必要,不要轻易跟他赌博,因为他赌术高超……”
对于那些士兵的提醒,怯薛军的首领或许全都铭记于心,或许根本不曾将这种鸡毛蒜皮放在心上……
总之,首领带着三十个士兵,正式接管了莫降的营帐,并且利用第一次送饭的机会,打算跟莫降这个旧人见上一面。
营帐的门帘被人掀开,一个身形威武的男子,带着两个全副武装的部下,走了进来。
正躺在营帐角落睡觉的莫降听到动静,立刻站了起来,本想支起桌子继续昨天的赌局,但看到为首那人的面容后,他马上就改变了注意。
“也先?!”来者的身份,让莫降不大不小吃了一惊,“好久不见!”
怯薛军的首领,正是莫降的老熟人,托克托的胞弟,也先。
当初,因为莫降逃离相府一事,托克托一家都受到了牵连,也先也被降职——不过,因为有老的沙暗中的保护,再加上托克托出任帝国宰相,也先的地位也水涨船高,现在的他,非但升任御史大夫,而且还兼领怯薛军前军都指挥使一职,可谓是才兼文武,一时风光无限。
“好久不见。”也先面无表情的回应着。经过这一年起起落落,经过在官场的摸爬滚打,今日的也先,成熟稳重了许多——最起码,他不会再把对莫降的鄙夷挂在脸上。虽然,他心里依然看不起这个低贱的汉人,虽然他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把莫降大卸八块,但他已经学会控制自己的愤怒,因为他知道,再低贱的汉人,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您不是远在大都城么?怎么到了这种地方?”莫降笑呵呵的问道。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也先冷声回答道,同时打了个手势,示意身后的士兵把食盒端上来,“让韩菲儿出来,本官要看看她。”
于是,韩菲儿再一次从床下爬了出来,和衣着光鲜的也先相比,灰头土脸满身尘土的韩菲儿,看上去就像是从乡下来的野丫头。
不过,也先显然不关心韩菲儿的仪容,只是冷声说道:“看到你们都在这里,本官也就放心了——用餐吧。”
莫降笑着点点头,刚接过食盒,就听也先说道:“好好享用吧,像这样可口的饭菜,你们吃不了几顿了。”
“怎么?饭菜里有毒?”莫降问。
“下毒这种卑劣行径,本官不屑于为之。”也先看了莫降一眼,又用那双赤金色的双眸,扫过病榻上的唐沁,“即便要杀掉你们,本官也会用光明正大的手段。”
“那我就放心了。”莫降大咧咧的一笑,招呼韩菲儿,“吃饭!”
也先眉头微微一蹙,觉得莫降的坦然,实在是有些过分,但他又不能强迫莫降哭丧着脸吞下这一餐饭食——只能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了营帐。
莫降和韩菲儿一边用餐,一边低声交谈。
“菲儿,今夜,你要出去一趟,帮我再送一封信。”莫降一边啃着一个油腻鸡腿,一边说道。
韩菲儿将盛着白饭的碗筷放下,正色问道:“还像之前那般,从床下的暗道出去么?”
“嗯。”莫降点点头。
“地道一事,或许能瞒过那些普通士兵,但要瞒过也先,恐怕不容易。”韩菲儿不无担忧的说。
莫降则摇摇头道:“放心,也先若是真将此事放在心上,早就命人掀开床榻,看看床下有无暗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