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御史杨道迈步出列奏道“微臣杨道启奏吾皇,如此结果岂能令天下读书举子信服?势必使得朝廷科举取士失信于天下。”说到这里,转身手指张信接道“微臣以为侍读张大人似有和刘三吾串通舞弊之嫌。”
“放屁。”东宫侍读黄子澄听得杨道此刻这般落井下石的言语,实在按耐不住,忍不住怒声骂道。
一众南方官员眼见重新阅卷的十二名官员中竟有十名还是选取五十一名会试合格者皆为南方士子,那里还会怀疑刘三吾,张信等人舞弊偏袒,也是纷纷出列奏禀。一时间双方相持不下,在朝堂之上吵嚷不休,争得面红耳赤。若非顾忌朝堂之上的君臣礼仪,只怕挥拳相向都是大有可能。
朱权本以为此次重新阅卷,只要选取几个北方士子作为贡士,便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岂不料这场关于科举舞弊偏袒的糊涂官司竟是如此一波三折,不禁皱起了眉头,也是默不作声,冷冷斜睨了河南籍御史杨道,心中暗自忖道常人以为刀剑乃是凶器,殊不知这些文人的三寸不烂之舌,方才是杀人不见血的快刀。
颖国公傅有德虽也是文武双全之士,却只因身为武将,对朝廷科举取士实在不便置喙,一直默不作声。
洪武皇帝朱元璋冷冷注视这些吵得不可开交的一众文官,心中也是略生悔意,暗自忖道早知张信这干腐儒居然如此冥顽不灵,朕便不该让他们重新审阅考卷,思虑及此,忍不住拂袖怒喝道“够了。”眼见一众文官闭上了嘴巴,心中暗自忖道处非常之事,当以非常之手段。思虑及此,双目隐射寒光,森然言道“刘三吾,张信,严叔载,董贯,周衡,黄章及一应礼部官员徇私舞弊,致使朝廷科举取士失信于天下,其罪非轻。”说到这里,略微一顿后冷冷接道“念及刘三吾年岁老迈,且往昔有功于大明社稷,特免一死,流放西北。御书房侍读张信辜负圣恩,凌迟处死,严叔载,董贯,周衡,黄章……廷杖二十,罢官去职,流放边疆。一应礼部涉案官员,交由刑部问罪。”
六部尚书侍郎以下一众文官闻言大惊,齐齐跪倒在地,众口一词的要求朱元璋收回成命,再行派人重新阅卷。
朱元璋以不容置疑的口气冷冷接道“朕意已决,所有今科试卷文章着礼部送于御书房,由朕御览决断。”
张信闻得自己竟被判作凌迟极刑,面色苍白之下嘴唇轻颤,依旧默不作声,在殿前锦衣卫挟持之下离殿而去。
朱权眼见张信默然不语下并不喊冤申辩,给两个锦衣卫挟持远去远去的背影,心中如坠重铅,沉重无比,喃喃低语道愚之一字,往昔我所恨也,今日我所敬也。
正在此时,一个头发花白,年过半百的老者迈步出列,俯首叩地颤声奏道“微臣翰林院尹昌隆自感才疏学浅,实无颜再居此职,恳请陛下念及微臣老迈昏聩,准予致仕,告老还乡。”说到此处,满脸皱纹的脸上已然满是泪痕。他内心之中自然透彻无比,深知自己身为负责重新阅卷的十二名官员之一,之所以没有落到丢官去职,发配边疆的下场,也不过是因为取了数名北方士子合格而已。
三日之后,一辆破旧的篷车缓缓行走在应天城中街道之上,车前车后却是跟随了四个刑部派遣的衙役。
白发苍苍的前翰林院学士刘三吾端坐车中草席之上,一面打量着窗外依旧熙熙攘攘的人流,一面苦笑忖道这把老骨头怕是走不到西北,便该当散架了吧。依稀见得街边许多头戴四方平定巾,做读书人打扮的人围观一张告示,长吁短叹者有之,欢欣鼓舞者却也不乏其人,心中微微一动下便即伸头窗外,淡淡言道“劳烦公差小哥,可否请一位士子近前一问?”
为首的公差此次拣到这么个押送罪臣前往西北的苦差,正自满肚皮怨气冲天,闻得刘三吾此言本待发作,转念想起这个糟老头儿虽是个罪臣身份,但今日出发之际,刑部侍郎大人居然亲自前来吩咐,特地准备了一辆牛车给其乘坐,言谈之间对此老甚是恭谨,丝毫看不出平日里的威严,心中也知此老只怕来头不小,便也不敢怠慢,强自按捺下火气,吩咐手下停车。
一个年岁约莫二十七八的青年举子听得公差言语,虽然甚感突兀,转头遥见刘三吾龙钟老态,却还是走了过来,施礼言道“不知老丈召唤,有何见教?”言语之间却是北方口音。
“你等围观之榜文,可是说的今科会试之事?却是如何一个说法?”刘三吾目注那青年举子问道。
青年举子闻言忙即答道“当今圣上已然下诏,会试主考刘三吾徇私舞弊,已然被圣上下旨流放。御书房侍读张信串通刘三吾偏袒南方士子,被判凌迟之刑,一应阅卷官员,丢官去职者为数众多。圣上御览考卷后,已然圣裁五十一名会试文考合格者,皆为北方士子。”
刘三吾闻得那举子言道自己徇私舞弊,被判流放之罪后,面上尚且波澜不惊,待得听闻负责重新阅卷的张信竟被定了个和自己串通,偏袒南方士子的罪名,凌迟处死,一贯沉静如水的面不禁有些扭曲。
“圣上昭告天下,自此后我大明科举分为南北榜。”那举子沉声说道。
刘三吾闻言不禁一鄂。
举子面露两分振奋之色答道“以往科考会试,乃是大明各省举人前来应天一起同考。自此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