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狠的盯了一眼给自己出难题的小妹,真是越大越不可爱了。沈敏敲了敲桌子,看着下面的孩童们说道:“为什么要读书,这真是一个好问题,值得你们用一辈子去记住这个问题,时时问一问自己。
原本这个答案应该由你们自己去寻找,但是今天我可以破例答一答。这个问题对于不同的人,甚至对于不同年龄的人都应当有着不同的答案。
在我个人看来,读书从小里说,可以让人明白事理,分辨对错,从而让你不被坏人所欺骗蒙蔽。而从大里说,读书可以让我们知道,我们的根究竟在哪?中国有礼仪之大,故称夏;有服章之美,谓之华。
所以我们就是华夏之子民,炎黄之子孙。是追亡逐北,打的匈奴消声觅迹的汉人;是万国来朝,四夷宾服的唐人。而不是那些忘记了祖宗庐墓,向胡人摇尾乞怜的可怜虫。
只有读过书我们才会知道,易姓改号,谓之亡国;仁义充塞,而至于率兽食人,人将相食,谓之亡天下。是故知保天下,然后知保其国。保国者,其君其臣肉食者谋之;保天下者,匹夫之贱与有责焉耳矣。
是故,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保家卫国,规复汉土,这正是我们每个人的责任…”
院子里的洪遵一时听的愣住了,他可从没想过在这样的强盗窝里,居然还能听到这样的言论。秘书省正字虽然不过是个从八品的小官,但是这可是一个能够接近皇帝的职位。
有宋一代,官职之繁复可以说是前代所不及。但是从北宋到南宋,国家的权力转移脉络其实是很清晰的,那就是相权向皇权的转移,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正变成为皇帝的独裁制度。也就是说,距离皇帝越近的位子,权力越大,至于职位的高低反倒是没那么重要了。
洪遵刚刚考上进士的时候,初授官职就是秘书省正字,只是当时秘书省的长官秦熺并不愿意一个非秦系人员接近天子,于是借着他父亲次年从金国返回一事,将其外放了出去。
今年他再度被天子召回,重新授予秘书省正字这样一个小官,可不是皇帝有意羞辱他,而是在准备秦太师之后的朝堂权力格局了。
独掌相权一十九年,官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等,太师秦桧,似乎终于走到自己人生的尽头了。天下士民都翘首以盼,等待着这个压制天下的大奸贼走完最后一段路。
不过回到了中枢的洪遵却战战兢兢,丝毫不敢露出什么期待的意思。因为他知道,黎明前的黑暗才是真正黑暗的时刻。
正如他所料,就在他谨慎小心的想要度过秦桧生命中最后一段时日时,事情就找上了门来。福建路的官员们突然就送了一个炮仗上来,说一个号称保安社的海盗团伙封锁了台湾海峡,要求朝廷册封他们为保安军,并永镇台湾。
虽然朝中有官员认为,这伙海盗过于嚣张跋扈,他们向朝廷提出的要求不像是要求招安,而是在命令朝廷给他们一个官职。对于这种心怀叵测的巨盗,应当用武力剿灭其主力,然后再招安那些被打散的普通盗贼才是上策。
否则这样一个朝廷难以控制的巨盗盘踞在福建对面的台湾岛上,一旦金国撕毁同本朝的和议南下,后方可就完全暴露在这巨盗面前了。对方若真是没有节操的匪类的话,本朝腹背受敌之下,恐有不忍言之事。
洪遵虽然在同僚面前对此事保持沉默,但其实他心里还是比较倾向于这种意见的。可是身体已经快要撑不住的秦桧,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让人染指军权,天知道带兵的将领这时候会做些什么。
更何况,海外贸易的税收一年将近两百万贯,真要同这个盘踞台湾岛的保安社打下去,今年的海外贸易税收泡汤不说,还得贴进去好大一笔开销。既然福建路的水师打输了,那么接下来也只能动用禁军人马了,禁军人马动一动,那开销和烧钱也没什么区别了。
于是在秦桧的决定下,招抚的方案很快就定了下来。至于人选么,就落在了他这个被天子召回京城不久的秘书省正字身上。在这位太师眼里,不管皇帝召他回京想要做什么,只要把他赶出京城去,不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么。
洪遵虽然在福建时已经听福建官员说起过保安社这股盗贼的诡异之处,据说这伙盗贼不仅火器凌厉过官军,就连出阵作战也是进退如一,宛如官军。
当然根据泉州百姓的说法,保安社当日在外海击败官军船只,直接冲到泉州港耀武扬威时,其军纪比之官军不知严整了多少倍。起码这些海盗上岸购买东西还是肯花钱的,看见妇人最多也就是调笑几句,不会上前动手动脚。
据说当保安社从泉州城外退走时,带走的不过是一些自愿跟随的乞丐贫民和逃奴而已,并没有掳掠百姓之举动。当然也有一些消息灵通人士宣称,保安社当日不是攻不下泉州城,而是收了城内官员、大户一笔惊人的赎城费,这才放了被俘的官军退走的。
洪遵自然是不相信这最后一条传闻的,虽说自朝廷南渡以来,大宋官员的道德水准一直在下降,在加上秦桧秉政这十七年,所重用着皆为无耻奉迎自己的小人,更是败坏了官场的风气。
但福建路是什么地方?是仅次于两浙路腹心之地的要害之地,朝廷每年半数海税皆来之于此,是朝廷不能不重视的财源之所在。他实在是有些不能相信,福建的官员居然能干出向盗贼支付赎城费这等耸人听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