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个身,傅恬静将视线对着并没有将窗帘拉上的落地窗,月光倾倒半个房间,她伸手,再收紧,却什么都抓不到,禁不住就幽幽叹起气来。
还记得她二十岁生日那晚,她第一次将自己完完全全地交给简奕之,当一切风平浪静后,她红着脸藏在被子里不敢去看他,耳畔却传来他无情的嗓音。
他说:“穿衣服,我送你回学校。”
满心羞涩欢喜就这样被他一句话当头浇灭,她的笑容在被子里僵住,一时错愕地无法开口。彼时她想,这个男人怎么可以这么凉薄,才刚将她睡了就要将她丢开?而那也是她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痛彻心扉。
后来她才从简奕之的解释中知道,他是不习惯与其他人睡同一张床的。而渐渐地,她也习惯了他的习惯,觉得两人办完事后再睡回各自的床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只是偶尔,真的只是偶尔,她会想,自己到底是这个男人的女朋友呢,还是情-妇呢?
对于这段不知是否会有结局的感情,她父亲比她看得清,而且他也一直认定即使有结局,也只是以她受到伤害而终结。就像刚才她打电话给他时说身体不舒服想先离开,他立马就猜到她那是在撒谎,并语重心长地告诫她要学会为自己着想。
隔着手机,他是声音里的无奈还是那么清楚地传到她耳边,“小静,别骗爸了,我刚才看着奕之跟在你身后走出去的。我知道我再说什么让你离开他的话你也不会听,但我还是想提醒你,那个男人的心不在你身上,你要为自己留一点余地,别陷得太深了。”
那时她轻轻嗯了一声,偏头就对上简奕之的黑眸。其实,她多想告诉自己的父亲,对这个男人,她早已经陷入深渊,无法自拔了。可看着面前男人深邃的眸子,她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最后在父亲的叹气声中,挂断了通话。
傅恬静不知道自己这样呆呆望着窗外过了多久,只知道当简奕之回来的时候,她还清醒地听到他的动作,开门,关门,沉稳的脚步声离她正睡着的这个房间越来越近。当门把被抓住的声音传来,她下意识地揪紧身下的床单。
即使知道那个男人不会走进来,而她现在也正背对着门口躺着,就算月光再皎洁明亮他也看不到她脸上的神情,可她还是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果然,简奕之只是站门口站了一会儿,大概半分钟不到的时间,就又关门离开了。
直到再也听不到简奕之的脚步声,傅恬静才容许自己转过身来,然后看着被关紧的门板发呆。
其实,她不是故意装睡的,她只是害怕他走近自己的时候,会让她闻到他身上沾染着的其他女人的香水味。就算明知道他今晚是去处理事情的,可谁知道有没有一个性感尤物趁机接近他,而他又没与其保持该有的距离呢?
因为曾经亲眼碰见过,因此她会害怕,然后下意识地避免自己有机会再从他身上嗅到其他女人的味道。那种感觉太过揪心,她承受不起。
得知简奕之安全回家之后,傅恬静也没了负担,开始放任自己的意识模糊,渐渐沉进梦里。而在梦里,她再一次回到自己跟他初识的情景。
那年她七岁,简奕之十二岁,他家刚刚搬进她住的别墅区。
他们住的那片别墅区有严格的安全防守,别墅区里面的道路上除了他们的拽以外,没有谁能开车进来,里面那个供拽休闲的广场在大白天的时候也很少有人出没,所以显得特别安静。
那时候恰逢盛夏,小区道路两旁不知名的花开得正艳,这一天的阳光却难得地没有往日灼人。七岁的小恬静就是在这时候拉着一辆漂亮的红色自行车从家门口出发,顺着被花簇守卫的道路慢慢来到位于小区中心的广场上的。
她姐姐傅尤蜜在六岁的时候都已经学会骑自行车了,可是她现在都已经七岁了,都还没学会,说起来实在有点丢人。不过长辈们似乎都习惯了她不如她姐姐,也因此她爸爸妈妈才会比较疼姐姐的吧?
就像今天,他们趁着星期天有时间带着姐姐到外公外婆家了,却只留下她和保姆在家。虽然她知道自己没姐姐那么受宠,也接受了这一现实,可是很是有问题想不明白。就是爸爸的车子那么宽那么多座位,为什么不能多载她一个呢?
她也很想去外公外婆家玩的呀,她好喜欢他们家那只小小的猫咪,雪白的身子,毛茸茸的,超可爱的说。
小恬静将自行车推到广场之后,就开始按照上次爸爸抽空教她的方法想将骑到车上去,可是她爸爸只教过她一次,而且现在没人帮她在控制住车子的平衡,很快地,她就摔了下去。
但是她是从来不会轻言放弃的,虽然跟聪明的姐姐比起来她是比较笨,不过不是说笨鸟先飞嘛,她如果多花点时间和精力,也是会成功的吧?
就这样,一次又一次,小恬静在小区的广场上演着摔倒和爬起来的场景,直到最后一次她直接摔到地上擦伤了膝盖,有血从破皮处流了出来,她才终于不再去进行失败的尝试。
就是这时候,在她扁着嘴犹豫着该不该放声大哭的时候,穿着正式的小西装,打着小领带,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简奕之出现在她面前。
“你好笨。”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下的小不点,嫌弃地皱眉,而这也是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通常被别人骂笨的话,应该都会反驳的,可是小恬静没反驳,她只是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