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忠经历谭家坪战败后,一生都未敢再迈入石柱一步,秦良玉这个名字也成为了整个大西军的梦魇。
是以当秦良玉再次出现在大西军阵前的时候,大西军包括孙可望在内,原本形如烈火的挑战yù_wàng迅疾被浇灌了一头的冷水。
贵阳城北的山阴,大西军摆开了阵势,但孙可望并不敢对石柱军发起攻击。
而秦良玉同样以一万白杆兵在大西军对面列阵,她自己则是头顶双翎凤翅盔,身披青藏双色纹绣绵甲战裙,一袭海蓝色的披风,胯下是那匹随她征战了十年的桃花马,腰横两柄七十斤重剑,手提一杆白杆枪,那枪上红缨是有数万胡虏流寇的鲜血侵染而明外鲜红欲滴。
女军神跨马提枪,施施然单骑走向了大西军的阵前,那匹桃花马载着女军神前进,英姿跌宕如潮头白链。
在起义军眼里则是汹涌犹如钱塘潮即将拍岸。
这些大西军的士兵从前都只闻明军大都督秦良玉其名,未见过真身。
据说见过她真身的都被她给宰了。
这是第一次怀着最最忐忑的心情目视着白浪的迫近。
远远便感到了秦良玉铁浮屠一般的身高带着一股将至的飓风。
女军神骑着走路时总是甩起脖颈白色鬃毛和如暴风雪一般炫舞马尾的桃花马,周身散发着逼人的煞气。
不只是大西军兵将,连孙可望本人也是咽了咽,禁不住想要转身便逃的求生欲。
感觉秦良玉的走近,就像是孙可望自己在走近那剑气纷纷。
孙可望也自问是一位尸山血海走过了无数遭的百战悍将啊,还有这些大西军的悍卒,又有几个是没杀过人的呢?他们连人都可都是当饭吃的,身上也都是煞气呀。
饶是这样一群吃人无数杀人如麻的悍匪,面对秦良玉时,他们身上的所谓煞气与秦良玉的煞气比较,那就犹如萤火之光在与皓月争辉。
孙可望等大西军诸兵将,全都不敢正视秦良玉那一双如冰如炬的眼睛,可身为主帅,孙可望还是勉强鼓起勇气挪动步子,走上前去与秦良玉对话。
这大概是孙可望第一次近距离接触秦良玉,军神已古稀,却是让孙可望越是走近,便越是感觉浑身被电击一样,毛孔炸裂,头皮发麻呀。
“大都督这是何意,来到我大西军的地盘,却是摆开阵势,貌似您老看起来情绪也不太对,莫非是想要与我一战吗?”
孙可望眯着眼故意表现阴狠,可话虽说的硬气,却是明显声音发颤,底气不足啊。
秦良玉用白杆枪的枪尖指着孙可望的鼻子,面无表情地说道:
“孙可望,你何必明知故问,本督今日便是要为大明荡平尔等贼寇,也为我儿报那襄阳之战的玉碎之仇。”
秦良玉唯一的儿子马祥麟,战死于襄阳之战,女军神说的是这件事。
孙可望有些头大,马祥麟之死是大西军与秦良玉一生都解不开的疙瘩。
被秦良玉的枪尖指着,孙可望更是感觉到那一杆杀过至少数万人的白杆枪一直是在扑簌簌往下滴血呀。
孙可望开始感到自己的后背和脚底板都嗖嗖地冒着凉风。
不过孙可望还是觉着秦良玉要找他报仇,确实有些冤枉,于是便苦着一张脸道:“大都督,咱们凡事也该讲点道理不是吗?
您的儿子,祥驎公,那是有万夫不当之勇的悍将,放眼所有起义军中诸将,也没人是他的对手。
襄阳之战,我大西军以五十万兵力包围了祥驎公的五千守军数月之久,一百打一个,还伏尸数万呢,比较襄阳守军,我们是不是更惨呢?”
秦良玉一抖大枪怒声道:“今日本督提着这杆枪来,是要问你的话,我马家作为华夏两千年的将门,战死沙场者何止百千?
难道需要和你们一群反贼流寇比惨吗?
生为华夏最古老的将门,成仁取义是我等本分,我儿祥驎亦是如此。
至于你们这群流寇,霍乱国家,以至于让鞑掳趁虚而入。
欺骗百姓说什么‘闯王来了不纳粮’,亦不过是慨他人之康的鬼把戏。
其实你们全都是一群吃人肉喝人血的恶魔。
既然已经把灵魂卖给了恶魔,那么你们的凄惨下场,本督只能说一句,活该如此,你们全都该死。”
秦良玉似乎想要激怒孙可望,然而孙可望根本不敢发怒。
他蓦然转移话题,一脸谄笑说道:
“没错,我们早就该死,若是不造反,当年也早都饿死了。
只是像祥驎公这样的国之栋梁,实在不该死在我等一般宵小的刀下。
义父八大王,一直也对祥驎公是即敬仰又忌惮的,襄阳一战,义父实是没打算杀了祥驎公。
原本义父是派人到城下同祥驎公说过的,他要放开包围让祥驎公突围的,奈何祥驎公非要与襄阳共存亡啊,我们有什么办法?
战场之上,刀枪无眼,我们也很不不懂,祥驎公为什么就不愿意突围呢?”
孙可望这句话还真不是在诓骗秦良玉,张献忠当时真的对马祥麟说过这番话。
只是秦良玉听到孙可望的叙述就像听到了孩童说的笑话一样。
“呵呵,孙可望,你也太高看那个被你认贼作父的张献忠了,也太高看你大西军。
你说襄阳之战,是张献忠要放我儿一马,而我儿不肯。
可你平心而论,你,或是张献忠,配对我儿祥驎说出这番话吗?
张献忠说得慷慨,好似我儿不识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