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州之战,这便拉开了序幕,从朝阳初升到夕霞漫天,三顺王的兵马一次次扑奔全州城,却又一次次被打退。
可以说孔有德并不清楚天浪对全州的防御做的很充分。
全州不但有各路明军汇集,庞天寿之所以出现在全州城也并不是仅仅来照顾皇帝起居的,他还以奉教太监的身份为全州带来了三百葡萄牙雇佣兵,这支雇佣军被命名为勇卫营。
大明和葡萄牙一向多有贸易往来,两国关系所以一直都不错,朝中也有许多信奉天主教的大臣,比如瞿式耜,甚至两宫太后也是信奉天主教的。
对了,还有庞天寿,而且给庞天寿洗礼的,竟然还是大名鼎鼎的汤若望。
远的不说,大顺军、湖广明军、锦衣卫甚至还有葡萄牙雇佣兵云集在小小的全州城,攻守双方激战频频。
一天的进攻最终惨谈收场,而且不止如此,时间又过去了三天,全州城也在孔有德如狂风般的进攻下摇摆了三天,却依旧岿然不动。
东城门,在击退了清军又一次进攻之后,城上守军终于长舒一口气。
一场炮火过后的城门争夺战,清军在扔下几十具尸体后,再一次负气退走了,这一胜利引起城上的守军的一阵阵欢呼声。
主动请缨把守清军进攻重点东城门的何腾蛟,头戴紫金兜鳌,身穿漆皮铠甲,披着大红的猩猩绒披风,手持长剑走过一个个城垛给每一个士兵鼓劲儿。
四天的鏖战并没有让他显得萎靡,反而令他愈加精神。
何腾蛟和孔有德交手过许多次了,虽然至今他还没有取胜过,可他绝对不会再让孔有德从自己手中夺取全州城。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一个从贵州山区里走出来的不屈不挠倔强独行的书生,他从未放弃自己微弱的努力,为了大明。
他的过去,只习文,不知兵,却一直都是一个有风骨的干瘦老人。
鼓励过士兵,他又命人拆除了一部分城中的房子,将房屋的材料备做木石,堆积起了许多的守城器具。
城头已经堆积满了滚木礌石,何腾蛟没有火炮,因为明军没有。
他堆积起的滚木礌石有些还没来得及用,便被孔有德的炮火轰进了虚空,变为徒劳一场。
但他和他手底下的士兵仍然如同不知疲倦的工蚁一样,也把这场战斗当做最后的生命。
对于战争,他不是天才将领,反而可以说是一个庸才。
但是他却有必死敢战的决心,仅凭这一点,便是智叟和愚公的泥云之别,他不像那些从没有争取便放弃了希望的聪明人。
硝烟尘土大概很是迷恋他那花白却很是飘逸的长髯,让战火的气息在他身上久久未能弥散。
何腾蛟很不喜欢这味道,他更喜欢墨汁的清香淡雅,可他没有质问到底是谁让他生于这个时代,让他必须用羸弱的肩膀去扛起家国命运。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一个自认平庸却不甘平庸,性格平和却又倔强,谦虚却对苍天带给大地的一切都怀着不忿的人。
“阁老,清军又要炮袭了,还是暂行躲避一下吧!”
面对属下的关心,何腾蛟不客气的拂了下袖子,“不必,什么恭顺王,不过是区区一群贪生怕死的降将,汉家的叛徒罢了,老夫还无需将他们放在眼里!”
“何阁老真是好气魄呀,”身边又出现一个幽幽的身影,和一个苍凉如夜枭般的声音。
“呵呵呵,庞公公。”
“万岁刚刚下城,让杂家来请阁老去城门洞里喝茶,相必有事要和您相谈。”
“呵呵,”何腾蛟与身边军士们都憋笑,皇上请阁老去城门洞子里喝茶,这倒是闻所未闻。
“好,”何腾蛟正了正盔胄,还剑入鞘,抬手道了句请。
二人顺着石阶下到了城门口,见朱天浪同样是一身征尘,却恬淡静坐,手里捧着一超大的铜茶壶,破桌子上摆着几只大粗瓷碗,像是一路过茶棚歇脚的赶路人。
在天浪身侧还端坐着一个年纪五十多岁上下,腰缠玉带,云鹤花锦绶,头戴七梁冠,胸前补子上一朵五寸大的独花的精瘦大臣。
“见过万岁。”
“来坐吧。”
“哦,瞿阁老也在,瞿阁老怎么来到了全州城了?”
看到那五十岁的官员,何腾蛟不禁疑问。
瞿式耜则只是吹着胡子,凉凉一笑,“瞿某可不是带着区区几千兵马来全州凑数的,而是要请圣上回柳州坐镇。
圣上多次以身涉险,却无人敢劝,瞿某只能舍下这张脸来了,不过看起来也是枉然啊。”
何腾蛟心话,你自己指责别人不劝,说我只是来凑数的,可你来了又没什么卵用,却是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
何腾蛟刚要打个哈哈,却有一颗炮弹在城门外落下,轰隆一声震得城门都摇晃了几晃。
比身边的炮声更为耀眼的是门洞里稳如泰山的两个人。
天浪跟没事儿人一样,不知道还以为天浪是提着鸟笼来茶馆儿扯闲篇儿的。
天浪看得出,瞿式耜是在和自己比着谁更淡定,养气的功夫嘛,读书人都很重视这个。
天浪发现炮弹炸响后,瞿式耜同样动都没动,只是门洞顶震下一些浮灰之后,他双手弹了弹落到锦袍上的灰尘。
这小老头,看来也是个狠角色呀,倔强,不服输,若不是政敌,还真可以作为朋友。
可是再不服输,天浪执意留在全州,瞿式耜也不能把天浪给绑回去呀。
而且瞿式耜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