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绶一面要战济席哈,一面还要耳听风声,提防着舒木录图喇的阴招儿,渐渐觉得危机,便喊了一句:“着!”济席哈以为他有暗器,连忙一闪,衣绶却一个健步从济席哈身前掠过,只是虚晃一招便跳出了站圈,向济席哈身后逃去。/p
想要上山已经不能够了,那里不但地形险峻,而且道路上已经都是敌军,衣绶想要逃下山去,下山的路上却已经被清军布满了陷阱,这应该是总结了上一次于七闯下山的教训吧。然而衣绶的轻功施展起来,根本不会落在陷阱里。逃出数十丈,天上影影绰绰的罗织起数十张大网,四周早已潜伏在柞树丛中的清军又杀将出来,组成了盾阵,列起了枪林。衣绶被困与山谷之中,既不能向前,又不能后退,上天有罗网,入地是陷阱。/p
罗网落下,雕翎箭、狼牙箭飞起,衣绶带着满身的箭簇在罗网内挣扎,他已不是要逃跑,而是挣扎着要回来与济席哈再战。济席哈立着宣花斧看热闹,舒木录图喇频频挥手放箭,嘴角一直都在冷笑。衣绶拖着罗网,不断中箭,却仍然不断的走向济席哈,直到再也走不动时,便开始艰难的爬行去接近敌酋。/p
既然生以不能够,又何妨一死,既然会死,就该战斗到最后一滴血。衣绶想战斗到最后一滴血,然而舒木录图喇根本不给他这样的机会,那一根根羽箭在衣绶的身上几乎已经无法立足,然而箭矢依旧射向衣绶。/p
尹氏父子、徐家兄弟、飞侠衣绶,一个个活生生的面孔在我们眼前消失了,然而丰碑却立在人心之中。无论生死,都要一战!他们在疾风中拼杀,在坚冰中狂歌!无论是哪一种,都是他们在临死前的最强呐喊!那一年,他们离去了,永远的离去,然而离去的英雄必将得到永生!永生的衣绶在敌人的烈焰中攀爬,他狂笑,他放歌:/p
生我者,玄冥之苍天,育我者,茫茫之大地,父兮生我,母兮掬我。/p
我之游,渺渺宇宙,生之不知所之,逝之不知所往,飘飘乎一缕幽魂。/p
我歌,长歌当哭,我舞,醉舞若泣。/p
长啸以天,悲以动天,恸哭于地,泪如倾盆。放浪形骸,得于天真。/p
御六合之气,纵横于长空,驭雷咤电,呼啸风云,今夕何夕,梦中杜康。/p
生亦何欢,死亦何惧,千年万年,白驹过隙。/p
天教生成疏狂,醉眼倦看月章,痴痴狂狂复颠颠,独饮独酌独开怀。/p
我之忧者,唯思君耳,思君不得见,相隔天与地。天地终可望,永无相会时。/p
把酒遥祝君,东风一抛洒,仰首出门去,狂歌笑天地。/p
——谭嗣同/p
七侠依然矗立在橛子石上,坚强的犹如一座堡垒。这一夜,除了衣绶那划破长空的放歌,还有许多想要夜袭的八旗精兵跌落在山崖。天已大亮,七侠依然倔强的站着,他平静的看着天空,握着手中沾满鲜血的大刀。/p
血红的七侠看着阳光射向白云,那寂寥的长空中,衣绶的歌声犹在。七侠明白,衣绶永远也不会回来了,那寂寥的白云仿佛就是衣绶曾经的笑脸,在天空中注视着七侠,也像是在和战友们告别。/p
七侠没有伤心,早已没有了生离死别的触痛。战友们一个个的倒下了,七侠没有倒,即使战斗到最后一分钟,他也要笑着送别战友,笑看死亡。/p
敌人再次冲了上来,他们手拿着盾牌,身穿着重甲,挺立着长枪。凛冽寒风飘忽于天,山脊被清兵踩踏的铿锵作响,大山在摇晃,峡谷在激荡。一声大呵,七侠横在了路上,大刀砍不下敌人的盾牌,七侠用肩膀一撞,那持盾的大兵抵挡不住,脚下一滑,便摔落了山崖,七侠又连续冲杀,冲出橛子石,染红了一条血路。/p
刀也已经砍不破敌人的血肉了,那刀上凝满了冷血,寒刀之上,血贯长虹!七爷看着剩余的清兵再次狼狈逃窜,才大步回到了橛子石,李俊梅在那里为夫君助战,此时没有受伤的就只有这一对夫妻了。/p
“给我支起一口大锅,烧起沸水。”于七对李俊梅道。李俊梅诧异的问:“夫君这是为何?”于七将宝刀横在两人的眼前说道:“我要煮刀!除去刀上的凝血,与鞑子再战!”李俊梅会意的回到牙顶,找来一口大锅,将锅中装满了冬雪。/p
柴火烧的噼啪作响,冬雪化成了滚烫的开水,冷月刀想要在沸水中洗澡。/p
山谷中布满了敌人的尸体,堆积了很高很高,尸体流出的鲜血浸染着皑皑白雪,将山谷变成了红色。于七在橛子石前经历无数血战,李俊梅在身后为夫君煮刀。刀在锅中,便挥拳迎敌,刀在手中,便撕碎群顽。/p
清军久攻不下,济席哈命令又一员大将带兵冲锋,不久后,人回来了,头却没有了。于七用这大将的人头垫底儿,又砍下了一颗颗的人头将他们堆积成小山。一座座小山在山路上排列,震慑的敌人心胆俱裂。/p
清兵进攻了不知多少次,于七也不知杀了多少人,只知道山谷下已是尸山血海,冷月刀需要不停的洗澡。这要是赤风马,一定会强烈抗议,可是冷月不会说话,它只会杀人。又大战了一日夜,三万八旗精锐伤亡数千,然而多尔衮的军令摆在那里,八旗精兵就算是死光,也必须执行。/p
第三日的正午,济席哈再也按耐不住焦躁的心,那山谷下越来越高的尸山几乎让他疯掉了。他对舒木录图喇和祖泽溥说:“你们守好各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