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亭林也捋着胡子问道:“国公爷总说许以重金,可钱从哪里来呀?”“羊毛出在羊身上啊!安南的稻米不是钱吗?乌木和棋楠不是钱吗?咱们支援他们两大势力作战,这其中必须是要赚钱的啊?就用从他们身上赚来的钱去帮他们挖坑填土。给他们钱财,让他们做大明鹰犬,亭林先生不是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吗?缅甸、真蜡都与安南近在咫尺,只要咱们肯出钱,雇佣他们去侵占这些地方,何必伤及自己士兵的性命?等他们拿下了咱们需要的拿下的国家,咱们再出兵把他们拿下不就可以了?这便是一劳永逸了。”/p
在座的谁都知道马进忠是天朝第一坏水儿,可是面对他这么超前的战略阴谋,还是有许多人的思想跟不少趟。朱四是明白这个阴谋到底需要怎么操作的,马进忠这次回来便是朱四的授意。当然朱四不可能因为一个小小的安南便要马进忠放下西北军务赶回来,他是有更大的战略计划需要马进忠的智慧来帮着运筹。/p
寇湄是另一个理解了马进忠诡计的人,也许是女人特有的知觉吧,让寇湄露出了像看到心仪已久的宝物般的笑脸,道:“呵呵,国公爷这出戏可是太高了,一个南洋宣慰使做阮主的后台,还要藏着掖着的找来葡萄牙人演对台戏,掩人耳目;一个西印度公司做郑主的后台,让这两边死掐,这还不算,还需要一批盗匪跑去他们的地面上抢劫。”/p
朱四连忙自欺欺人道:“抢劫的事儿可跟大明没关系,都会是候性那小子干的,打家劫舍就是他的老本行啊。”众人哄笑,连亭林先生和船山先生这样的大儒,也没有觉得对安南这样的阴损计划有什么不妥。/p
其实中国的士大夫们,骨子里是最看不起番邦的,什么厚往薄来,那都是和五霸七雄时周天子和华夏诸侯邦君们的社交礼仪。今昔海外番邦送来几头宠物,天子再回些厚礼,说是厚礼,其实也跟打发叫花子没什么两样,完全是一副施舍的心态。/p
正在朱四与这些朝中重臣喝酒聊天儿的时候,张福禄急急火火的从一旁跑来对朱四耳语道:“万岁爷,墙壁上不知谁提了一首反诗。”张福禄声音虽小,众人却都因为很注意他来时的匆忙神情,所以都听得清清楚楚。/p
寇湄便笑道:“哦,张公公莫非是在说墙上不知谁人提的那首写鸽子的诗?”张福禄点了点头,好奇的众人也都起身来到了刚刚一直没注意的这处白墙壁面前。上面不仅只有一首诗,而是有许多喝醉了酒的酒鬼在墙壁上挥毫,而张福禄和寇湄说的这一首便是其中之一。/p
“万鸽盘旋绕帝都,暮收朝放费工夫。何如养取南来雁,沙漠能传二圣书。”顾亭林把这首诗完整的读了出来,一看落款儿,竟然是瞿仁杰,顾亭林回头对朱四说道:“万岁,这首歪诗怕是以当年宋高宗在临安放养鸽子的旧事来提醒万岁爷啊。是不是咱们的鸽子养的有些多了?这也确实是靡费钱粮的事情吧。”/p
没等朱四回答他,邓凯却抢先说:“阁老又何故说朝中养鸽子是靡费钱粮呢?您难道不知这锦衣卫的谍报以及各路明军与朝廷的信息交通全赖这信鸽的效用啊!依下官看,鸽子非但不多,而是太少了。如果不是这诗里的意思只是在发些不痛不痒的牢骚,并没有什么更恶劣的话语,下官早就缉拿他了。/p
顾亭林虽然也研习兵书,却对鸽子在战场和情报方面的作用知之甚少,他毕竟对明军的作战体系了解并不多,虽然信鸽早在北宋年间就在战场上广泛使用,然而这毕竟是属于一定程度的军事机密,普通的文人又怎会知晓其中奥秘。所以一听到邓凯的话,就连顾大学士这样的大儒也恍然大悟般的眼前一亮,随之便对墙上的歪诗投去了鄙夷的目光。/p
高必正摩拳擦掌的骂了一句:“特娘的,瞿仁杰这小子就是找打,万岁爷不收拾他,老高去收拾他。喂,永忠,你去不去,咱俩去找他算账,打他个四脚朝天。”高必正踏步就要去找瞿仁杰,郝永忠拉住他说:“你急什么?咱们听听万岁爷的意思,万岁爷要是说可以,咱们杀了他也不打紧呢。万岁爷要是不想这么办,咱们去打人不是让万岁爷难看吗?”高必正说:“那瞿仁杰这么讽刺万岁爷,咱们的面子上还能好看到哪儿去啊?”朱四对他俩一摆手说:“唯大英雄能本色,跟这种小毛毛虾动真气?太跌份儿。”/p
身为都御使的何文端则说道:“这首歪诗,确实没有更严重的词汇在里面,不过这瞿仁杰也忒不晓事,他这是在讽刺谁?鸽子不会打仗便没有用,真正去挥军北伐才有用,那么他瞿仁杰难道就能挥军北伐吗?我看他还不如会传递书信的鸽子有用,整天的一副愤世嫉俗看不惯任何事情的面孔,真是讨厌至极!”说罢狠狠一拂袖。/p
众人读过这首诗后,全都偷偷看向了朱四,朱四却是一副很欣赏的样子也在读。感觉背后有许多目光注视自己后,便回头说道:“都看朕干什么?难道真的想让朕法办了这个愤青吗?有什么理由啊?总不能因为人家骂朕几句,朕就挥起拳头打人吧?”/p
寇湄叹息道:“嗨,皇兄是千古一帝,仁王圣君,自然不会和瞿仁杰这样的书呆子一般见识。所以臣妹虽然早知道他的诗写在了奴家的墙壁上,却也未敢给万岁爷平添烦恼。您既然不肯治瞿仁杰的罪,还读这诗有何用?不如奴家为众位大人弹唱一曲以助酒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