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奶奶,您来了,”林苗急忙迎过去,扶着她进来。
聂兰点头,看着林苗雪白雪白的小脸,叹了口气。
“我们这些老家伙都是早就黄土埋了脖子的,早走一步晚走一步,也就那么回事。”
“只是苦了你们这些晚辈,还要跟着受罪。”
林苗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聂奶奶,”罗晏迎出门,低声道。
聂兰看看林苗又看罗晏。
两人起色都差得不行。
她搭着林苗的手进去灵堂,上了柱香,便去卧室。
瞧着罗老穿着当年的衣服,俨然昔日年轻的样子。
她脸上的表情有点复杂。
“老家伙走得急,好些事你们都不知晓。“
“我已经联系好了,车队马上就到,把他带去忠烈堂,大家伙都在那儿瞻仰遗容。”
“你们也准备准备,跟着我一道过去吧。”
林苗听得有点懵,她毕竟不是长在大院里的,有些事还真不清楚。
罗晏有些复杂的看着聂兰。
“聂奶奶,这样是不是太兴师动众了。”
毕竟他们罗家在上面已经没有话语权,爷爷也早就退居幕后多年。
“现在的娃子早就忘了当初,岂不知没有老一辈流血流汗,哪里有他们的安稳。”
“不过他们忘了,我们可没忘,”聂兰道:“不能把该给他的荣耀就此抹了。”
说着话,外面传来齐刷刷的号子声。
这声音罗晏曾经极为熟悉。
他转去门口,见程逸打开大门,一队整齐的列兵正步走来。
这是要把罗老抬去专门的灵堂。
罗晏手蓦的握紧,嘴唇抿成一条细线。
聂兰伸出满是皱纹和老年斑的手,按着罗晏颤抖的手背。
“放心吧,老罗该有的,我们这些老家伙都帮他争取来了。”
“聂奶奶,”罗晏声音低哑。
聂兰笑了笑,“你可别太感动,我事前说好了。老罗生前可是说过,我没儿没女,你这小子将来可是要给我送终的。”
林苗眨巴眨巴眼,总是觉得哪里有点怪。
罗晏则是低哑的道了声好。
兵士在门口列队,有人上前向聂兰汇报。
聂兰点头,指了指里面。
兵士敬礼,四人入内,很快将罗老的遗体抬了出来。
门外,罗父急急冲进来。
看到罗老,他一下子哭了出来。
“爸,”罗父的声音撕心裂肺,人没等走到担架跟前,就已经瘫软了。
特助眼明手快,急忙将人搀起,才免了他膝盖直接撞到青石板地面。
罗父浑然未决,只是一瞬不瞬的看着在自己眼前经过的罗老。
忽然,他抓住担架的边缘。
拼命的抓着。
苍老的手背青筋暴起,手指却已是青白。
林苗心里一酸,眼睛涨热。
她急急转过头,眼泪像断线的柱子,不停的掉。
兵士快速调整着担架,让遗体不至于因为倾斜而滑落。
罗父往前凑了凑,看着再没有半点生息的脸,嚎啕大哭起来。
林苗从来都没见过罗父如此。
即便他放下权柄,离开常青,即便他被罗老痛骂,被罗晏厌恶,他都会保持着两分淡淡的体面。
但此时,他的那些体面全都不见了,他的周围只有深入骨髓的绝望和悲伤。
林苗摸了把眼睛,示意罗晏过去。
抬起头才发现罗晏眼底也喊着泪花。
只是没等落下,便被他眨没了。
他阔步上前,硬生生扯开罗父。
兵士立刻抬着遗体前行。
眼见父亲远去,罗父当下甩开罗晏,朝着担架追去。
特助和罗晏两人反应都不慢,一左一右将人架起。
罗父力有不逮,气的直蹬罗晏。
“好了,还没闹够,”聂兰搭着林苗的手过来,怒声道。
一听到她的声音,罗父立马蔫了。
“你父亲要去忠烈堂,你还不赶紧跟去。”
罗父愣了片刻。
因着他的事,罗老生前曾说过,愧对昔日的朋友,死后不进忠烈堂。
那会他曾想劝过。
要是知有家属安葬在那里与子孙的将来,可是极有益处的。
但罗老十分坚定,他又理亏,便没有吭气。
却不想父亲虽然与他如此说,最终还是顾念了罗晏和皓皓他们。
车队驶离,特助急忙开了车来。
众人上了车,在后紧随。
车队行速极慢,又是刻意绕着城区行驶。
待到抵达忠烈堂时,已接近中午。
忠烈堂的负责人早已等候,待到车子进来,便带着人将遗体妥善安放。
林苗扶着聂兰从车里出来。
聂兰手指微转,从搭转而握住林苗的手。
“走吧。”
她淡淡的说着,话里隐带着维护。
林苗侧头,聂兰已看向前面,似乎林苗的感觉只是错觉。
罗晏和罗父从后面车上下来。
罗父此时情绪已平稳了许多,但还有些失魂落魄。
众人相互搀扶着走进开阔的殿堂。
此时林苗才发现,那里一早坐着五六个头发花白的老人。
见罗父他们过来,几位老人皆望了过来。
罗晏扶着罗父过去。
罗父躬身,有些无力的躬身。
罗父从打上了车,眼泪就没断过。
即便此时不曾流泪,可他的眼睛还是肿的,眼里也是红的。
老人都是与罗老多年戎马交情的,见罗父如此,皆暗暗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