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赶紧起身相迎,倾刻间他已大步进入屋裡。
宫婢忙着送上茶盏,他找个大椅子落座后,却摆摆手,令所有僕从退下。
片刻,屋裡只剩下他与殷若水俩个人了,嬴珵端座在大椅上,一言不发,殷若水亲自替他斟了盏茶,同时仔细的端详着他……
自登基以来,嬴珵日渐清瘦,眉宇间微微蹙起,一双幽深黑眸盈满淡淡的忧愁,神似嬴璟的俊美脸庞满脸的烦忧。
「妳……一直盯着寡人瞧?妳这是怎么了?」他半眯着眼看着她。
「你......」她顿了一顿,然后艰难的开口.「陛下清瘦了!」
她始终无法承认他是陛下。
打从嬴珵登基以后倒是很少过来竹翠院,据说是被五国联军搞得焦头烂耳,前线节节败退,泰国的土地正在一片一片的失去。
他叹了口气,苦恼的揉一揉额头。「当上君王才发现为君难啊!一国之君并不简单啊,不但不能随心所欲,处处受到制肘,烦恼还随之而来,纷扰而至,以前寡人怎没想过这些呢?」
言辞中多有沮丧,怕是大事不妙了。
「是怎么了吗?」殷若水压抑着内心的不安,抬眸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前线陷入苦战,我大军敌不住,今日战报传来,五国联军已经过了河西,不出个把月,便会直取咸阳城了,秦国……秦国怕是不保了啊,我嬴珵对不住嬴氏先祖啊。」他红着眼眶,哽咽道。
什么?
联军已经过了河西?
那么不就是直逼咸阳城了吗?
「咸阳城有多少守将?」她心裡一急,忙问道。
他瞥了她一眼,苦笑道:「区区万名守将算什么啊?五国联军拥有四十万大军哪,这只是第一战线,后面还有多少并不知道,敌军兵肥马壮,势如破竹,一路逼进我咸阳,眼见首都快要沦陷了,寡人与朝臣思考了良久,痛定思痛,决议放弃咸阳,暂时迁都到雍城。」
「什么,要迁都!」
听见要迁都,她终于忍隐不住的惊叫出声。
「迁都乃是迫不得已啊,如今咸阳城不得不放弃了!」他低下头,揉着眉头良久,低声的说:「到了雍城得整军再战……」
说着,抬头凝视着她半饷,突然拉着她的手肃然道:「若水妳放心,寡人绝不会丢下妳不管。妳跟着寡人走!」
她忙着把自己的手从他的手裡给抽回来,冷然拒绝道:「我是不会走的。」
嬴珵皱眉道:「敌军都快打到咸阳来了啊,妳不走,难道要死在这裡吗?」
国君因为战败怆惶出逃,放弃都城,有能力的百姓会跟着迁移,没有能力的人只能留下来将身家性命交付于敌人手上。
都城被破,烧杀掳掠,甚至屠城之事,多有耳闻,如今面临在自己身上才发觉其间的现实有多么的可怕。
殷若水坚持道:「不!我不会离开,我要等嬴璟,我相信他会回来!」
「妳!」嬴珵略微恼怒道:「我哥哥究竟是给妳下了什么蛊,妳是个齐国人难道要为了早就已经死去的先夫惨死在咸阳吗?」
她摇摇头十分的坚决。「嬴璟没死,他绝不会不说一声就丢下我死去,他可能被困在某处或是受伤了,所以才没办法赶回来.....」
「够了!」话还没说完便被他给打断了。嬴珵冷着脸道:「很多人都亲眼瞧见他中箭落马,尸骨跟着我大秦的将士们一起埋落在泥地裡,就算他当时没死,奄奄一息好了,敌军数十万兵马跟战车踩踏而过,妳真的认为他还活着?嬴璟活着的机会微乎其微。不!他根本不可能还活着。」
这时,她早已潸然泪下。
嬴珵口气缓了一缓,接着说道:「我知道你们是在齐国相识的,他入齐时约莫十六岁,当时妳还太小不可能与他相恋的吧?以年龄来推算,在他回秦国前一年或半年才与妳相识相恋的吧,之后又分离了二年多,妳们根本聚少离多,妳凭什么爱他爱得死去活来,连他死了也无法接受事实?他到底是那一点吸引妳了?」
她流着泪转头看着他,哽咽道:「你根本从没有真正的爱过一个人吧?所以才会那么淡漠的用时间的长短来计算爱情。」
闻言,他怔了一怔,半晌后才开口道:「不!我只是不甘愿,我陪伴妳的时间比他还要长,可妳却从来没有认真的看一看我。我嬴珵究竟那一点比不上嬴璟了?」
语罢,他从大椅上起身,命道:「妳不肯走也得走,打晕了我也要把妳拖去雍城,妳准备一下吧,伧忙迁移,淄重得减少,嫔妃们只能带上两个侍候的人。」
语罢,便起身往外走,步伐却异常的沉重。
她呆呆的看着他自从登基之后始终紧绷的身影缓缓地离开视线。
嬴珵走了,小篮立刻从裡间跑出来抺着眼泪道:「迁都到雍城,如果联军又打到雍城了呢?咱们该怎么办啊」
「那么,会一路退到巴蜀之地。」她悲伤的说着。
到了退无可退时,秦国便灭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