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这麽不坚定,看来钟太后是铁了心,真的不肯放下权力来救儿子了。
她十分的同情嬴珵。
「知道了,本宫必会传逹,妳放心吧。」
语罢,便放下帘子,马车紧接着缓缓前进,离开了后宫。
迎鳯台巍峨耸立高高的立在渭水旁,由红色石砖砌成,十分的古朴坚固,河水从城牆旁蜿蜒流过,发出潺潺流水声。
迎鳯台警衞森严,亮出令牌后便一路上通畅无阻,来到台前,殷若水拉起裙摆,延着高台拾阶而上,走了好一段路,汗水湿了衣袂,好不容易终于才来到嬴珵被囚禁的地方。
门口立了两名高大的警衞,见了令牌便开门让她独自进入,小篮则在门外候着。
小小的方室这便是软禁嬴珵的地方,裡面光线有点儿昏暗,殷若水站在门口怔怔的抬眸凝望着眼前的一切。
果真什麽东西都没有......
没有凋梁画楝,没有精緻的器物摆设,没有陵罗绸缎,没有桌椅跟柔软的大床,没有香炉薰香,没有炉火烹茗,牆上连一副画都没有…….
裡面空荡荡的,只有一名削瘦的男人,穿着单衣,披头散髮的窝在角落裡,他抬着头看着她,一脸的愕然。
她的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
「妳来这裡做什麽?」他怒道,紧接着别过脸去,明显的不想见到她。
「替你带一些东西过来!」
她提着蓝子,挪步过去。
「妳别过来~~~」他嘶吼道。
她只好驻足在原地,呆呆的看着他,嬴珵的模样好憔悴,他瘦多了,眼神黯淡,下巴佈满杂乱的短髭,以往的神彩飞扬,翩翩公子模样早已消失无踪。
从小养尊处优,贵为国君最宠爱的秦国王子怎受得住今日的落魄啊?
她不禁红了眼眶。
就算要软禁,难道不能弄个楼台亭阁、琼楼玉宇吗?
「妳走吧!」他怒道。
她摇摇头,坚定的伫立在原地。
对峙了良久,他瞧她坚持,终于再度开口说话了。
「我娘没来,倒是妳来了!」他的语调有些哽咽,态度也软化了。
「钟太后过几日便会来瞧你了,她留话要你保重身子,你安心的等着她来吧。」她安慰道。
嬴珵却是冷笑一声,嘲讽道:「她不会来的!权势富贵怎能为了儿子而放弃?」
殷若水挪步过去,将蓝子裡的点心一一拿出来,放在他跟前,一边鼓舞道:「她会来的!」
他抬头凝望着高高的窗台上透进来的阳光,悲伤的说:「除了这一缕阳光,这裡跟阴暗的地牢有什麽不同?他要我娘来瞧瞧我嬴珵今日的处境,我娘若心疼儿子,便会答应交出辛苦经营几十年的权力,来交换我的自由。」
钟太后苦心经营的权势,盘根错结,势力龎大,嬴璟是想利用这次的机会迫她交出权柄,才故意不肯善待嬴珵的吧?
可钟太后却狠着心,不肯来瞧儿子一眼。
究竟权势对她而言比亲生子还要重要的吧。
「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些什麽,只好随意弄了一些过来。」政治太複杂,太残忍,太让人心碎了,她不想再提,于是转移话题将注意力转到食物身上,将悲伤的事情抛诸脑后。
嬴珵将眸光落在她的脸庞上,呆了半饷,这才黯哑的说:「是妳亲手弄的吗?」
她犹豫了片刻,很想对他说是她亲手弄的,以表示对他的关爱,可事实上她不善厨艺,最后她看着他笑道:「是小篮做的,我在旁边帮忙。」
他"喔"了一声,拿起一块糕点往嘴裡塞,她立刻替他倒了杯酒。
「真好吃........妳做的糕点.......,帮忙做的…….真的很好吃……..」他喃喃自语,重复说着,却突然流下泪来。
「别哭.......」她立刻拿帕子替他拭泪,安慰他道:「钟太后会来看你的,到时候你就可以离开迎鳯台了。」
钟太后若肯来,早就来了。
殷若水的心裡有数,嬴珵的心裡也有数。
他掩饰着伤心失落,佯装不在意的大口吃着她带来的点心,连连笑着说:「好吃,真好吃,我长这麽大,还没吃过这麽好吃的点心啊!」
其实他过夸了,她知道他只是在强颜欢笑。
殷若水又替他倒了盏酒,笑道:「喝吧,喝点酒水,小心别噎着了。」
没多久,嬴珵便把一整壼酒给喝光了,剩下的的点心紧接着也被他一扫而空。
她笑道:「你胃口真好。」
说着,心裡同时盘算着,回头央求嬴璟每天让人送一些点心过来。至少,这是最后能为他做的了。
吃喝了一顿,嬴珵拍拍肚子笑道:「太好吃了,一时忘情,吃撑了。」
她轻笑了一声道:「以后,我让人经常带点心过来,让你天天吃撑。」
他挥挥手笑道:「养胖了可不好,无法再舞剑了!」
「舞剑重在气韵,跟胖瘦无关啊。」她笑着回,又接着说:「我替你带了套衣服过来,换好后,再帮你梳头吧。」
她将带来的衣物挪到他跟前,嬴珵低头看着自己身上髒乱不堪的单衣,低声道:「也好。」
殷若水迅速的起身退出,到门外等候他更衣,眼泪却忍不住勐掉了下来。
一直在门外待命的小篮见主子伤心,立刻安慰道:「小姐,别难过了,人各有命啊,十四公子的命运不是妳可以决定的,妳可千万别再干傻事了啊!惹得陛下不开心,对妳,对他都没有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