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潇然只知道后世钧瓷的开窑过程十分繁琐,商朝的还是头一遭见识,虽不及后世的那样隆重却也看得出所有人对这次开窑怀揣着的虔诚之心。
毕竟将这些不名一文的土制成陶要经历许多道工序,即便如此也不一定能烧出很好的陶器,因此在开窑时大多会祭拜窑神,希望窑神能保佑窑内烧出旷世好陶,这种开窑的仪式本就是一件值得期待又激动人心的时刻。
众人见到下大夫杨任到来便为他让出了一条路,杨任转眸看向帝辛,恭声说道:“公子请。”
为了不引起骚乱,更也是帝辛的意思,杨任在与帝辛说话时并未用尊称。
但监管官窑的杨任对他毕恭毕敬的样子还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大家都齐齐的朝帝辛看了过来,虽没敢议论什么却还是不免好奇帝辛的来头。
只有人群里的尤浑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暗暗地收紧了掌心。
帝辛与顾潇然在杨任的带领下来到一座圆窑跟前。
帝辛脸上没有太多的情绪,始终都是淡淡的仿佛没有任何事情可以令他感兴趣,那与生俱来的压迫与疏离令人望而却步。
顾潇然看着这样子的帝辛不禁蹙了蹙眉头,很快又窃笑起来,真想象不到当所有人知道帝辛还有另外一面的时候会是怎样的反应呢?
“开了开了……”
思绪间,一阵兴奋的声音响起,只见一群人均朝着其中一个圆窑看去。
眼前的圆窑长近三米,宽约四米,高约五米有余,火膛和窑室合为一个馒头形,因此又名馒头窑。
当窑室的门子打开后便有人进去将烧好的陶器取出来,顾潇然兴奋地抓紧了帝辛的手,他微微垂眸,见她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被拿出来的陶器兴奋的险些尖叫的样子便下意识勾了下唇角。
因为这些陶器已经冷却,杨任选出一件比较满意的陶器拿到帝辛面前,说道:“公子您请看。”
帝辛摆摆手,他对这些并不敢兴趣,顾潇然不满地嘟着嘴,这男人还真不给人留情面。
“杨大人,可否给我看一下?”顾潇然道。
“当……当然可以,请看。”杨任险些没回过神。
顾潇然接过陶器仔细端详了下,这是一个饮器,上面刻有云雷纹,技艺十分精细,用历史的眼光看待,至少在这样的时期已是上乘之品了。
更何况顾潇然手中的爵明显是整个窑室内唯一陶体呈半透明状态的一件。
她不禁感叹道:“这种窑窑墙较厚,限制了瓷坯的快烧和速冷,因此烧出的陶器很少呈现半透明,这一件堪比陶中之魁了。”
顾潇然话音落杨任霎时眼前一亮,他不禁问道:“您似乎对这陶器颇有研究?”
她说的一点儿不假,杨任不禁重新审视起顾潇然来,他一直以为她就是个凭借自己有几分姿色而任性的让帝辛带她来看开窑的肤浅女人,竟没成想,她说出的话竟是如此的精准。
看到杨任惊诧的目光,帝辛也忍不住垂眸看看身边的小女人,想不到她说喜欢陶器并不是空穴来风,无疑,她又给了他一个惊喜。
被他们二人注视着,顾潇然有些不好意思,她笑笑说道:“我只是对这个感兴趣,谈不上研究,我这点儿花拳绣腿怎敢在杨大人面前班门弄斧?”
帝辛见顾潇然谦逊有礼,勾勾唇角说道:“阿然,杨大人多年来一直潜心钻研陶艺,造诣颇深,你这次可碰到行家了。”
顾潇然淡淡一笑。
被帝辛如此称赞,杨任顿时有些受宠若惊,赶忙说道:“下官愧不敢当。”
三人又说了些客套话,期间顾潇然始终抱着那只精美的刻有云雷纹的饮器,思绪却又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阿然,你在想什么?”帝辛见她神游太虚,不禁低声问道。
“呃……没什么。”
顾潇然又发现一个问题,这种窑比较小,因此每一次烧出来的陶器数量有限,她想到了商代末年才出现的龙窑,只是她只有书面上的了解,没有丝毫的实践,因此她要到嘴边的话也就咽了下去。
“现在开窑看完了,是不是该回去了?”帝辛又问。
“哦。”顾潇然听到这句话竟有种莫名的失落,她抿抿唇,将手中的饮器递到了杨任的手中说,“杨大人,这只爵劳烦杨大人放起来吧。”
杨任知道顾潇然喜欢这只爵,便客气的说道:“若是阿然喜欢,这个就拿回去吧。”
“这怎么可以,这只爵是这窑中最好的,以后也不见得会烧的这样好,我怎么好意思收下?”
顾潇然还欲推辞,帝辛却在一旁说道:“杨大人给你你就拿着,小心枉费杨大人一番好意。”
顾潇然突然抿抿唇,既然帝辛都发话了,那她再拒绝就太矫情了,况且这么漂亮的陶器她也想回去好好研究一下,便笑着应了下来:“那好吧。”
杨任遂即转眸,对不远处一个奴隶唤道:“你过来,把这爵拿上马车。”
顾潇然这才注意到那是尤浑,不知道她有没有看错,尤浑在将其他陶器搬走时都在有意无意的躲着杨任,而杨任这声随意的轻唤竟令他脊背一僵。
尤浑半天没转过身来,杨任便蹙紧了眉头,赶紧又道:“就是你,赶紧过来!”
尤浑叹了口气,缓缓转过身来。
当杨任见到尤浑那张脸时脸色骤然一变,那惊慌的神色不亚于见到了恐怖事件。
顾潇然也看出了杨任面色不好,看来他是认识尤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