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寡妇越是这样神鬼道道的,钱氏越发觉得她要说的话十分重要。
赌咒发誓道:“哪能呐,俺肯定不会说出去,俺要是说出去,舌头长疮喉咙化脓。”
实在是吴狗子被雷劈死,死状太瘆人了,钱氏不敢乱发天打五雷轰的毒誓。
吴寡妇左右看看,附到钱氏耳朵边喁喁哝哝说了一番话。
钱氏大惊失色:“果真如此?”
吴寡妇脸色一肃,做出一副钱氏这样怀疑自己权威的判断是对自己专业亵渎的模样。
钱氏见她这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模样,赶紧陪笑解释道:“大妹子,俺就是被吓着了,没有怀疑你的话的意思。”
“你还真用不着怀疑,这种事也不是我一个人这样说,你去打听打听,就知道这是咱们这儿的习俗。”
钱氏被唬住了,连忙求教:“生了这样的孩子该怎么办?别人家都是如何处置的?”
吴寡妇的表情就变得柔和多了,一般按照惯例,只要这样问了,这家的孩子基本就是她的囊中之物了,不会有意外。
要是有意外,也是孩子自己夭折了。
“欸,”吴寡妇装模作样的叹息了一声:“眼睛大的女孩子俊是俊了,不过福薄命薄啊!”
“隔壁磨头村周四平家的大儿媳妇,就是大眼睛,嫁进来之前他家大儿品行端正,自从娶了那婆姨就染上了赌博恶习,
把家里输得家徒四壁不说,讨债的也把他婆姨卖到窑子里……。”
吴寡妇陆续列举了几个实例。
有刚出生家里就给卖了避祸免灾的,有家里人就是不信邪,非得强留下孩子给家里惹来祸事的。
当然,更有周四平家大儿媳那样之前一帆风顺,看似无灾无难,嫁了人连累婆家自己也难逃厄运的。
“你还别不信邪,这些都是有凭有据的,就咱们这十里八乡,每年出生的大眼睛女娃子,经我的手卖出去的就不止这个数。”
吴寡妇伸了手在钱氏眼前反正翻了一个个,意思是每年都有十余数的大眼睛女孩被家里处理掉。
“还有经别人的手卖掉的,还有自己家……,要是假的,为啥大家都这么怕?你好好想想,要是有需要到我家找我,
反正她迟早都是那个命,你留着她也改不了她的命,说不定还会连累你们家,我先走了,你抓紧拿主意啊!
正好最近有个戏班子在五渡屯那边郑大爷家给他家老爷子祝寿,你要是拿定主意了我给你牵个线,咱们姐俩这关系我不挣你钱,
不过得抓紧了啊,人家在五渡屯也呆不太久,错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说到还有自己家怎么样的时候,吴寡妇手指蜷曲,做了个掐死的动作。
钱氏之前就做过要弄死袁明珠的小动作,更加确信吴寡妇说的是真的。
越想越害怕,越想越觉得袁明珠该死又碍眼,不除掉她天理难容。
倒了一杯水喝了,抹抹嘴角的水渍,对袁树喊道:“我家去看看,烧点水带来。”
“哦!”袁树老实的应了一声。
袁伯驹却若有所思的抬眼往钱氏离去的方才看了看。
又往曾叔祖母的方向看了一眼,就看到曾叔祖母一脸忧虑的看着同样的方向。
昨日他们为了跑路做准备,烙了一摞饼还炒了大半袋子的炒面,后头危机解除了,准备的干粮没有用上。
今天早晨过来地里干活就带的昨日准备的那些饼子,还冲了一大罐子炒面糊糊,准备将就着吃点,晚上再做得丰盛一些。
水也是昨天没喝完的,都带了来,应该没这么快喝完。
钱氏回去烧得哪门子水?
实在可疑!
袁伯驹扶着陶氏绕过水沟,到了放水壶的地方,打开水壶的盖子,看到里头还几乎满壶的水。
袁伯驹低声对陶氏说:“曾叔祖母,我也回去看看,给祖母帮帮忙。”
陶氏推推他:“好孩子快去吧,顺便看看你娘和小妹还好吗。”
袁伯驹点点头,甩开步子往村子的方向跑去。
那日钱氏的表现,让他实在对她信任不起来,总觉得她是想害他娘和明珠。
明珠太小了也太脆弱,他害怕他们一个疏忽,妹妹就会烟消云散。
天打雷劈的吴狗子的焦尸和吴狗子的家人被县衙来的人带走了,村子里已经恢复了之前的秩序。
被生活所累,被生活压弯了腰和脊梁的人们,没有多余的心情去关注其他人,尤其那人是恶魔的化身。
大家恢复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常态,村子里安静如昔。
袁伯跟他娘绊倒的那日一样,慌乱的脚步拍打着脚下的泥土地,汗水打湿鬓发。
袁伯驹回到家门外,就听到院子里传来祖母和他娘争执的声音。
推开旧木门的吱呀声,都没打断两人的针锋相对。
“不就一个x丫头吗,因为是你肠子里头爬出来的就金贵了?你给我起开,不起开连你一起滚出我们袁家。”
“娘,那戏班子哪里是好去处啊?二月里的庙会上,那杂耍班子里小孩就从几十米高的木凳子上掉了下来,直接摔得死死的啊!
那班主丧尽天良,一副破席都不愿意舍出来把那孩子埋了,就把人扔那就走了,
娘,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可不能把明珠往那地界卖啊,离娘的孩子谁知道落到哪里?落到哪个地步?
咱们家也没到非得卖儿鬻女的地步啊!我少吃点,我省了给明珠吃,我多干活,
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