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少了一只鸡,陶氏也没在意,刚刚袁树杀了一只小公鸡,她还以为少的是这只公鸡呢。
还跟袁珍珠说:“少一只就对了,你爹刚刚杀了一只。”
“曾叔祖母,少的是一只母鸡。”袁珍珠解释道。
听说少了一只母鸡,大家都围过来看。
鸡是一个家庭重要的财物,贴补孩子,给老人增加营养,平日买个针头线脑、买点盐,换点零花钱……,全都指着鸡屁股下蛋呢。
躺炕上动弹不得,言语不得的钱氏都着急的拿没伤的那只手拍着炕哼哼着。
若是往日她好着的时候,此时已经站到窑洞顶上开始骂街了。
此地的风俗,丢了家禽家畜这些带腿的东西,都要站在窑洞顶上“叫骂”。
大家围着鸡圈又数了一下,确实是少了只母鸡。
“黑白花的那只。”陶氏说。
杜氏问陶氏:“叔祖母,要不要到窑洞顶上骂一下?”
往日骂街是钱氏的专利,现在钱氏不能干这项活,这个家里只有她能做了。
陶氏说:“你上去喊两声试试吧!”
杜氏爬到窑洞顶上,摆好架势:“俺们家丢了一只母鸡,黑白花,长尾巴郎,跑谁家去赶紧给俺放出来,不放出来俺明天就开始骂了啊!
俺知道跑到谁家去了,俺也不找你,放出来咱们两下相安无事,不放出来别怪俺骂的话难听……。”
冲着四周喊了几遍。
不一会,黑白花的小母鸡就出现在袁家的巷子口,咯咯叫着找自己家。
杜氏在上头站得高看得远,看到鸡被放了出来,喊陶氏:“叔祖母,咱家的鸡在门外面呢,赶紧撵家来。”
陶氏带着众人把失而复得的小母鸡给撵了回来。
农家带腿的家禽家畜总有走丢的时候,有些进了别人家会给关起来。
叫骂两声,告诉对方这鸡是有主的,有些人家怕被咒骂,一般都会给放出来。
陈袁氏把黑白花抱起来,摸了摸鸡屁股,说:“今天的鸡蛋没了。”
陶氏:“鸡能回来就不错了,丢一个鸡蛋就丢了吧。”息事宁人。
做饭的时候,陈袁氏轻声问杜氏:“大嫂,那鸡从谁家跑出来的你看到了吗?”
杜氏下意识就想回答:“从……,”
许是觉得邻里邻居的,传出去不好,再说鸡也被放出来了,改口道:“没看到。”
陈袁氏:“嫂子你不说我也能猜到,肯定是……”指了指前面院子。
前面院子跟孙检芳家的老宅子并排着,是孙检芳的叔叔家,都是一个祖宗传下来的,也是又吝啬又贪婪。
杜氏睨了小姑子一眼,意思说:你猜到了还问我。
她们现在做的是自家人出的午饭,做好以后端出去。
其他人吃饭,杜氏和陈袁氏去给钱氏喂饭。
做人媳妇的,总是得伺候婆婆吃完才能吃饭。
钱氏可不是个好脾气,往年还好些,这些年做了婆婆,那脾气是蹭蹭的涨。
现如今躺在床上不能动弹,急地恨不得看到谁过来就咬谁一口。
看到杜氏过来,把炕拍得砰砰作响,嘴里呜哩哇啦说着含混不清的话。
杜氏忙解释道:“娘,家里事多,先是给您老请大夫,后头又发现少了一只母鸡,所以饭有些晚了。”
以为她是对饭做晚了不满。
解释了之后,钱氏依旧呜哩哇啦的,手上还比划着。
还是陈袁氏了解她老娘,说:“娘你都这样了,就少操点闲心吧,人家把鸡都给还回来了,再说又没抓到人家手脖子,怎么骂人,不好骂。”
原来是对杜氏没有一开始就骂人不满,嫌弃她无能。
要是钱氏处理今天丢鸡这件事,她就会趁着鸡没被还回来真正骂一回人,给藏了她鸡的人一个教训。
觉得反正没指名道姓,骂了谁也不能跟怎么着她。
听来女儿的话,钱氏可能是想做个撇嘴翻白眼的动作,只是五官不听使唤,气得抓了炕扫帚冲着她比划。
“吃饭吧,”杜氏说。
都忙着呢,哪有钱氏这样躺床上的清闲。
说道:“先把饭吃了,再晚就饿过劲了。”
可能是饿了,钱氏不在固执,一边流着泪一边慢腾腾的吃着。
钱氏流泪肯定不是出于对食物得来不易,粒粒皆辛苦的感慨。
半拉上午吃药的时候钱氏就知道不对了,她的眼泪是失控的。
这会子,杜氏和陈袁氏也发觉问题了,两个人对视一眼,谁也没说话。
伺候着钱氏吃了饭,陈袁氏跟杜氏一起,坐下吃了一顿已经晚了的午饭。
陈袁氏倒是没觉得什么,她婆家本来就是吃两顿饭的。
而且有什么也不能说,就她娘这样古怪老太婆,现在又得儿媳妇伺候吃喝,擦屎端尿,就别挑理了。
吃了饭杜氏一刻也不敢歇息,帮着陶氏开始准备待客的饭菜。
小公鸡已经在灶上开始烧了,隐隐飘出阵阵香味。
袁明珠躺在炕上,照例由袁珍珠姐弟俩看着。
小豆丁抽抽鼻子:“姐姐,真香。”
袁明珠心说:不是姐姐香,是鸡肉味香。
袁珍珠比弟弟矜持多了,只抿着嘴笑着不说话。
如今曾叔祖母当家,她也是能吃些好吃的了。
不像以前,弟弟和哥哥们吃着她看着,曾叔祖母偷偷给她吃点什么,祖母猜到了没看到都得指桑骂槐的骂一顿。
正想着呢,曾叔祖母端着一碗羊奶进来:“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