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以次序列在祭台前,由杳伯端着被他刻意收集起来又被丹歌摇碎的黄花花瓣花茎花叶粉末,置在案头。而后众人面向东面,作长揖,三叩首,虔诚敬香,用心祈祷,送别龙母飞蛾,兼怀老青龙。
之后,再由杳伯将黄花粉末撒入篝火,然后众人继续作长揖,三叩首。应着礼毕,在篝火腾腾中无数微小的白色光点出现,密密麻麻仿佛是横生的无数白斑。这白光从四面敛集,汇在一处,升腾着飞出了篝火,而后遇风就涨,化作一只庞大的飞蛾。
这飞蛾一时遮了这后院的高天,十数丈的身长显耀非凡。它通身为白,两翅鳞屑飘舞,头前一只独角,颈部遍生绒毛,恍若奢华的绒衣。它的复眼散神,不知窥向何处,它或许望向了众人,但众人并不知晓。
这飞蛾在篝火上盘桓了三匝,即朝高处飞了去,在振翅之间,一股清风徐来,从丹歌子规等人的背后向上吹去,直扑飞蛾正面。而后飞蛾就在这清风里散了颈上的绒毛,歪了头前的独角,散了翅上的鳞屑。
子规用肩膀耸了耸丹歌,“你之前所说的那飞蛾传说,当真是你瞎编的吗?怎么这情形看来,好像真有其事啊!”
丹歌道:“必是龙母飞蛾也喜爱我的故事,这才欢欣地将其演绎了出来。柔毛就是祁泽,独角就是葛孑,鳞屑就是连鳞,绒毛失却,独角转向,我故事里的结局也许要成真了,葛孑连鳞,终成眷属。”
似乎丹歌的这一番话语又得了龙母的喜爱,这飞蛾在高处盘桓,急急地扑打着蛾翅,将无数鳞屑散下,形成一场美妙的鳞雨。这鳞雨在篝火灼灼之上,在天月杳杳之下,晦明变化中显露了五彩斑斓的形色,这黑白的夜倏忽有了五彩。
“葛孑期待的一场浪漫,也是有了。”天子笑道,“我料着此时连鳞已经转醒,在这漫天的斑斓里,连鳞向葛孑许诺了此生,他们彼此相偎,这当是龙母送来的祝愿啊。”
前院内,连鳞和葛孑果如天子所言的那样,两人相互依偎着,目中的深情显露无疑,当他们情感深藏内心之时,就已经心系彼此,而当他们坦诚心扉之后,更加得难舍难离。葛孑双目中显耀这星月,道:“如此苍天不负,宁愿情深不寿。”
连鳞重重地点了点头,往天上瞧去,就看到那硕大的飞蛾在清杳居上空盘桓一阵之后,飞向了东面,“它要去哪里?”
“古时硕大飞蛾,昼伏夜出,常折返于东海昆仑之间,散鳞为雨,助人入梦。又有其角,长谱乐曲,清风作词,歌曰:‘求彼难得,不求不得,若有所求,恐又不得。求此易得,可求可得,但有所求,却又恐得。彼此难得,求不可得,总有相求,恐又如何?’”
葛孑和连鳞转头,瞧着站在正屋之前的一众人等,已在欣喜。而听着从他们口中念出的熟悉歌词,葛孑什么都明白了,在众人暗暗相助之下,她才有这身畔的伴侣同心,她携着连鳞朝着众人深鞠一躬,“谢谢你们。”
“真是美好的一夜。”天子笑道,他说话间伸手接住了飘飞的鳞屑之雨,但鳞屑落在他的手掌,却缓缓地融入了他的皮肤当中,他深切的体会到,这并不是融化消散,而是当真融入了他的手。他的瞳孔由此猛然收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