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山市,位于安平山外山的一个小山坳中,绿草碧树在抽芽,即便到了夏日也茵茵,也的确可以称之为市,前来赶市的苗民来自周遭的各个村寨,只是现是农忙时节,山市并不如何太热闹,卖物的人要比换物的人多了许多,龙誉与烛渊到达山市时,有些卖物的苗民都靠在一旁的树干上打起了盹儿。
山市并没有像烛渊与龙誉想象中的狭徐乱,虽也不至于热闹得望不到便,倒也齐整宽敞,虽然是深山中的山市,但平日所需的货物都还是有的,龙誉与烛渊到山市时,之前遇到的妇人正巧驮了一牛车的东西返回,见着他们时笑呵呵说今儿人少,东西还足得很,可以慢慢挑,然后乐呵呵地和她男人女儿说着笑着回去了。
苗疆的山市虽保留着最古朴的风俗,可这几百年来在与中原的磨合中也或多或少地受了中原的影响,在平日的一些交换货物中几乎用的都是铜子,像原始那样以物换物虽然有却少了,毕竟铜子要方便得多,像烛渊这种几乎未曾离开过圣山的人对这苗民平常的生活方式可以用一无所知来形容,而龙誉这种从小到大有娘疼着有白雎照顾着且几乎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人,几乎用不到铜子也不在乎过铜子,就算是从中原人身上打抢来的铜子和银两也没在意过,都只是将它们或给朵西或给白雎,直到一个月前离开圣山时朵西翻找出一串铜子给她,她才意识到没有铜子他们日后的日子只怕不行,可又想想安平那样的地方或许需不到铜子,便只是将那一串铜子塞到了包袱底,直到今日出门前她才猛然想起她还有朵西给的铜子这一串宝贝,便一齐塞到包袱里带了出来,以免这只獐子换不够她所需要的东西。
烛渊是人生第一次来到与苗民生活息息相关的山市,脸上的表情虽仍旧是淡淡的,可墨色的眸子里却泛出了点点新奇,眼神在周遭的人及物身上慢慢逡巡而过,最后将目光停留在前方不远处的一处树荫下。
龙誉从踏进山市就在四处张望哪处摊子会需要他们的獐子,一边合计着若是獐子换不成的话,她手中的铜子能换置多少东西,没有注意到烛渊眸中的新奇,也没有注意他所关注的地方,只自顾自拉着他慢慢往前走着,却发现一直或前或后走在她身旁的烛渊突然不走了。
“阿哥?”龙誉心里琢磨的问题被烛渊这一停脚打断,停下脚步回过头看他,只见他没有看她,而是将眼神投向了远处,不由问道,“阿哥你看什么?”
“那边树下,或许能把獐子换了。”烛渊远远盯着那坐在树下神色蔫吧的青年,淡淡道。
龙誉循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不远处树下正坐着一个皮肤黝黑的青年,他的面前立着一块木板,木板上歪歪扭扭地用木炭写着几个字——求生獐子,此刻正有一个中年男子走到他面前,将他叫醒,不知说了些什么,只见青年从一见到中年男子的激动变为垂头丧气,中年男子也摇摇头走了。
“阿哥,眼力够行!”龙誉立刻两眼放光,高兴地用力拍了拍烛渊的肩膀,转身就要走到老马身边去拿老马背上的獐子,不忘感慨,“我们终于不用再吃烤鱼了,吃得我现在一看到鱼就两腿发软。”
天知道他们这个月来是怎么过的,她这种在山林里窜惯了的人都受不了饿了吃鱼吃鱼还是吃鱼的日子,更何况他呢?可谁让他们带来的干粮有限,又被村民们排斥着,天知道她昨儿看见那几张烙饼和白馍是有多乐呵,心疼她的阿哥时也不忘感慨,原来百家饭也有不能蹭的时候,还是越大越不好蹭,哎!
“阿妹的话说反了,只怕是鱼见到你鱼都怕。”烛渊先龙誉一步将老马往前牵了几步,让龙誉想把獐子拿下来的手在半空中抓了个空,浅笑道,“阿妹要是再这么继续在那条河里叉鱼下去,那河里的鱼都要绝种了。”
“也不知谁吃的比我吃的还多,好意思说吗?”龙誉白了烛渊一眼,伸手又去拿獐子,烛渊还是将老马牵走,龙誉不由怒了,“阿哥,我拿獐子去换铜子,你总牵走干什么!?”
“我去换。”烛渊静静看着一瞬间怔愣住的龙誉,嘴角含着一如既往的浅笑。
一瞬间,龙誉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时间没有反应。
“怎么,阿妹这是不想给我去换么?”烛渊嘴角的笑意有些淡,还有些凉。
龙誉立刻摇头,“不是,我只是怕阿哥把人家阿弟给吓了。”
烛渊眼角抖了抖,没再理龙誉,转身牵着老马往树下的青年走去了。
“阿哥阿哥,记得要温柔,要温柔啊,你要知道你一个眼神很有杀伤力,我们可不能残害无辜的。”龙誉见烛渊没打算听她叮嘱便又跟到他身边,一边从包袱里翻出一枚铜子在他面前来回晃,一边紧张地叨叨,“还有,阿哥,换的东西是要换回这个啊,记着啊,要是阿哥觉得他给的铜子少了,千万记得讨价啊,还有还有,一定不能一不高兴就把人给劈了啊。”
烛渊眼角又抖了抖,龙誉看到了却还是要交代,却被烛渊冷冷一句话刹在了原地。
他说,阿妹你再跟着我再废话,我现在就去把他劈成半。
然后烛渊觉得,他果然不能对这个喜欢张牙舞爪的小野猫太客气,果然还是有些时候有杀伤力为好。
龙誉还是有些不放心地冲烛渊背影大声喊:“阿哥,我在这儿四处瞧瞧等着你啊!”
然而看着烛渊牵着老马慢慢往前走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