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不是”布兰德盯着李察,“这一次别指望我会像你一样心慈手软。”
“我从没有挟恩求报的想法。”他大可以当事情从未发生过。
“臭小子,磨蹭什么”黑手的雇佣兵回过头来对掉队的布兰德两人大声臭骂,“如果你想再去烂泥塘里洗个澡,我们不介意满足你的愿望。”
“恩情与仇恨我都会记得清清楚楚。”布兰德飞快地说了一句,“我绝不会忘记。”他拉着同伴在佣兵喋喋不休的骂声中一声不吭地归队,进入了千面手驻扎的区域。
李察与罗茜在诺瓦商会的大帐篷里等候着。
尽管只是临时营地,但帐篷里依然布置得满满当当。一块雕花屏风将休息区与办公区隔开。占了三分之二面积的办公区摆放着好几张桌椅,还有几座高大的塞满了书籍的书架紧靠着帐篷边缘布置,泛着金属光泽的盔甲长剑套在假人身上。在办公桌下面还有一个钢铸箱子。
“撬开它。”罗茜在一旁嘀咕。琥珀色眼睛闪烁着跃跃欲试的神情。“你不想知道里面放着什么吗只要一个魔法就足够了只要你肯替我放倒那两只碍眼的看门狗。”
护卫忠心耿耿。他们回过头来扫了罗茜一眼。
“魔法如果你是说开锁术”它在上上个时代就已经失去了传承。
“当然是用火焰。”一缕火焰在她的指尖上跳动。
“我们一定会被乱刀分尸。”李察告诉她,“停止你那不切实际的幻想。这是不可能的事。”
恰在这时,海尔赫特走了进来。
他蜷曲着身体裹在厚厚的毛皮大氅里面。脑袋无力地耷拉着,脚步虚浮,偏偏倒倒。紧跟在他身后的护卫马上将火盆搬了进来。橘色的火焰驱散了空气里的湿气。他甩开护卫的搀扶,坐在了那副草草绘制的地图下面。
“久等了。”赫特先生偏过脑袋打了个喷嚏,然后像是失去了骨头般地靠在了椅背上。“本想让你跟我一道去的但我考虑了一下,还是觉得不太合适。”他的声音绵软无力,李察不得不竖起耳朵努力倾听。“你也知道,遗迹是一块巨大的蛋糕。所有人都是老鼠,都想狠狠地咬上一口。他们都齐聚于此除了城主。”
一件完好的魔法物品,一份失传的炼金配方,甚至一段残缺的魔法咒语都可以换来成百上千倍的回报。遗迹里致命的危险在巨大的利益面前被忽略不计即使付出生命。我也是这群追逐蛋糕的苍蝇与蛆虫里的一员。李察心想。至于他们是谁已经无须多问,法师,炼金术士,千面手还有些名气不大又自信莽撞的家伙。赫特没有引荐他完全是不想因此被人误以为诺瓦商会与创造者公会走到了一起。因为公会带队的正是维南拉克。李察对此表示理解。所以他沉默着没说话,耐心地等待赫特从剧烈咳嗽中喘过气来。
“我们谈到哪了”
发热感冒夺去了他迅捷的思维。罗茜似乎跟他想到了一处去,眼睛瞥了过来。翘起的眼角表示她又联想到了一个“好点子”。晚餐时正好用来佐餐,但现在不是时候。
“城主。”李察挺起背,正色回答,“白玫瑰骑士没有前来”
“他们正忙着将那群来自海外的野蛮人驯服为文明绅士。”即使虚弱无比,赫特脸上的嘲弄也一样清晰可见,就连瞎子也不会错过。“面具骑士。这个番号很适合他们。”
“他们是尼安德特人。”李察纠正。看来他们听取了意见,并且深得眷顾。只是信任和金币一样,都需要自己挣取。他一直牢记此条。
“他们与此时的我们无关。”赫特的音量让他的话没有丝毫说服力。“紧盯眼前。”他说,“看看我们的身边。身边的硕鼠比莫须有的担心更加危险。”
人们常说患病之人心思敏锐。李察此时相信,在海尔赫特浑浊无神的眼睛里隐藏着洞若观火的神明。
“我的兄弟,艾伦赫特。”只听他说道,“他找过你了”
李察点了点头。
“我知道会是这样。”他垂下了眼睛,“他提出的要求你答应了吗为他工作”
李察看着赫特,一句话也没说。
“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这大概是所有人都会采取的行为。赫特也理解这一点。他沉默下去,用手抵着头,托起沉重的负荷。帐篷外护卫目不斜视,只有如苍蝇般嗡嗡的吵闹声传了进来。“他许诺你金钱。可除此之外他还能提供什么”李察确定自己听见了赫特的冷哼声。“用来哄女人的甜言蜜语”
理智早早地告诉他,最好与此事保持距离。于是李察没有丝毫隐瞒,连他们的猜测也和盘托出。“他似乎有内幕消息,”李察听自己说道,“他知道遗迹里有什么东西。”
罗茜狠狠瞪了他一眼,责怪他不应该将其说出。但是如果能用一个看不见也摸不着的秘密换取他人信任哪怕只有一点,也十分划算。更何况,海尔赫特值得他为此投资直觉告诉他,赫特掌握众多秘密。
“骗子往往认为自己说的全是真话,从没有半句谎言。”赫特似是没有听进去。他端起桌上的红罗酒喝了一大口,浓烈的味道让他又一次剧烈咳嗽起来。当他的咳嗽渐渐平息,他用袖子抹去嘴角边的残渍。“让他去吧,就让他去吧。”他无力地摆着手,